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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夫后的滋润日子 第105节

    那步摇随着她走动而簌簌抖动,衬得她整个人都带上了几分俏皮。

    王氏起初还想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往她头上身上戴。后头看她一走动,那珍珠就在她耳畔晃动,衬得她本就白净莹润的脸说不出的好看。

    王氏就不说话了,怎么看她都看不够似的,真恨不得顾茵再小几岁,好让她搂在怀里亲香亲香。

    后头她们打扮好了,武青意送他们进宫。

    隔着马车,武青意又再道:“太后娘娘是顶和气的人,娘不必紧张。”

    王氏说她不紧张。

    是真不紧张,要让她一个人去,她这只在家里横的性格,肯定要惊慌。

    有顾茵陪着就不同了,儿媳妇无所不能的,王氏心里有底气。

    英国公府距离皇宫并不远,马车行驶了两刻钟就已经停到了门口。

    再往里,那就要步行了。

    不过这么点路程,对做惯了活计的顾茵和王氏自然不算什么。

    婆媳俩下了马车,见到了引路的宫女,一边说话就一边往里去了。

    一路上红墙黑瓦,宫墙巍峨,王氏初时看还有些兴奋,等走了一刻多钟,到了慈宁宫,也就看啥都不觉得新鲜了。

    太后并不是重规矩的人家出身,也懒得在不年不节的时候让人去跪拜她,就让一众女眷来了后直接去偏殿赴宴。

    被宫人引着去偏殿的时候,王氏还在和顾茵咬耳朵,“咱家大郎真没说错,太后娘娘是顶和气的人。从前我看戏文里,那些不好相与的恶太后,看不顺眼谁就让谁在觐见的时候罚跪,一跪就是一天半天的,不仅让人没脸面,还让人把膝盖跪伤了。”

    说着话,两人进了偏殿。

    不少女眷已经先他们到了,正围着一个容色艳丽、头戴珠冠的年轻妇人说话。

    那妇人柳眉凤目,面容艳丽之余还带几分英气。

    王氏倒没仔细看她面容,只是不由多看了几眼她的珠冠。

    那颗颗珍珠都有人拇指大小,饱满圆润,尽管冠体是纯银打造,并不算名贵,但白色的珠子配着洁白的冠体,就是好瞧。

    王氏说不上来的好瞧,已经想着回头也给顾茵镶一顶这样的了。

    反正珠子和冠子家里都有,又不能卖钱,就得用起来。

    她们婆媳进来的时候,那年轻妇人同时抬眼打量她们。

    只见王氏眼神并不躲闪,顾茵也是不卑不亢的,她笑起来:“这就是英国公夫人吧?”

    这话一出,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们婆媳。

    婆媳俩也算是经过风浪的,自然不怕被人瞧。

    宫人提醒她们,眼前的年轻妇人就是冯贵妃。

    冯贵妃就是出身鲁国公府,在她们进宫之前,武青意已经都给她们说过了。

    这冯贵妃性子颇肖其母,并不是能吃亏的人。

    所以王氏上前一步把顾茵挡在身后,上前行了个半礼。

    那冯贵妃还是笑,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怎么客气,“英国公夫人初初入京,本宫怎么记着夫人的诰命文书还没发下去,现在身上还没品级?”

    国公夫人的品级和贵妃几乎持平,只是因为一个是外命妇,一个是内命妇,也不好放在一起比较,一般来说行个半礼客气客气就行了。

    这冯贵妃揪着品级说话,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就是王氏现在身上没有品级,见了她得行大礼。

    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

    王氏沉了脸。

    这要是从前,遇到贵妃这样的贵人,跪也就跪了。

    现在她代表自家出来的,丈夫和儿子用身家性命换来了品级,她这膝盖一弯,可就是把武家的脸面往地上扔。

    那冯贵妃言笑晏晏,自说自话道:“唉,我这话说的莽撞,英国公夫人年纪不轻,怎么也是我的长辈,不好给我见礼。您身后的是您家的儿媳妇吧?瞧着比本宫年轻一些,本宫受她的礼就好。”

    王氏是国公夫人,武青意的亲娘。冯贵妃本来也没打算折辱她,不然两家的梁子是实打实的结上了。

    可若只是武青意的妻子,就算得了一品诰命,和她同辈的,给她个下马威,也不会把场面闹得太过难看。

    而至于为什么要对付她们,自然是因为前不久冯贵妃的幼弟输了好些银钱给顾野。

    输了那么一大笔银钱,鲁国公当天就把那冯公子打了一顿,关在了家里。任鲁国公府的老夫人秦氏说破了嘴皮子,都没能帮幼子求到情。

    赌坊里鱼龙混杂,那事儿不过几日就已经传得街知巷闻。

    那流言一起,都笑话他们家十五六岁的少年输给了六七岁大的孩子,甚至还有刁钻的,说这不是很正常吗?鲁国公冯源不也比武青意大了十岁,还不是照样让武青意比下去了。这叫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的说法一出,可真是把鲁国公气坏了,又把幼弟抓出来好一通打,这次不是轻飘飘地打两下板子,是请了家法,用棍子真打,直接把人打得下不来床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下不止是秦氏这当娘的心疼了,冯贵妃也心疼弟弟。

    要不然她也不会早早地等在慈宁宫里。就为了给幼弟出气。

    王氏脸色更难看了,她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吃亏?

    当下她就把顾茵一拉,要笑不笑道:“贵妃娘娘说的不错,我们婆媳是初初入京,并不懂见贵妃是个什么大礼,我们还没学,只学了跪拜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礼,不然我们朝着您施那种跪拜大礼?”

    冯贵妃脸上的笑垮了。

    宫中女眷少,太后和皇后之下就是她,但那也是阶级分明,并不很代表她就能越级受那样的大礼了。

    这英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提醒她品级不够,不该这么张狂么?

    王氏根本没那么多意思,她没说假话,几天前武青意就跟正元帝要了个恩典,来了个老嬷嬷指点了她们几天规矩。

    那老嬷嬷就是这么说的,她们只要给太后和皇后行大礼,其余人行个半礼就是了。

    只是那老嬷嬷没想到冯贵妃会因为宫外的事情,为幼弟出头,而为难她们,所以真的没教。

    正在这时,外头太监唱道——“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行礼,连冯贵妃都得站起身。

    周皇后只穿一身素色宫装,发髻上插着几根珍珠簪子,不论是打扮和容貌,都比不上冯贵妃。

    她抱着孩子进了来,让众人起身后,发现殿内气氛不对,便问起:“这是在做什么?”

    殿内其他人虽然奉承冯贵妃的多,但也不少是皇后这一派的,当下就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贵妃娘娘说英国公夫人和她儿媳身上没有品级,让她们二位给贵妃娘娘行礼呢。”

    周皇后扯了扯嘴角,说:“太后都不拘泥这些虚礼的。”

    冯贵妃讪笑道:“jiejie误会了,我没有强逼她们,只是说玩笑话罢了。”

    周皇后也没再纠结这件事,让人传宴,邀请众人落座。

    “英国公夫人挨着本宫坐吧。”周皇后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了,不错眼地照看自家孩子。

    因为太后没过来,主桌上的主位空置。周皇后和冯贵妃在主位旁边一左一右而坐。

    周皇后过去是王氏和顾茵,冯贵妃另一边则自然是她的母亲,鲁国公府的老夫人秦氏。

    这秦氏看着也没比王氏看着大多少岁,五十岁左右的面基,母女俩颇为想象,但秦氏眼神凶戾,不苟言笑,比从前的王氏还显得凶恶。

    主桌并不大,秦氏和王氏两个正好是面对面而坐。

    大眼瞪小眼的,谁都不服气谁。

    而顾茵没去打量秦氏,只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周皇后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大眼睛白皮肤,十分漂亮机灵,还莫名的合眼缘,只是看着约莫有三岁了,还像襁褓里的孩子似的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任由周皇后抱着。

    顾茵素来有孩子缘的,那孩子察觉到顾茵在看他,偏过脸朝她一笑,还伸把小胖手对着她伸出来。

    隔着个王氏,顾茵自然碰不到他,而且也不会去碰小皇子,所以她并没有伸手,只是朝他眨眨眼。

    小皇子咯咯笑起来,周皇后正在和桌上其他人寒暄,听到儿子的笑声,她立马脸色一沉,伸手把小皇子抱紧,又立刻顺着小皇子的眼神看向顾茵。

    那眼神防备警戒的意味太过浓重,好像顾茵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顾茵刚要致歉,却看周皇后嚯的站起身,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以要照顾孩子为由,离开了慈宁宫。

    冯贵妃因为为难顾茵她们不成,自觉失了脸面,也跟着起身离开。

    这两位大人物一走,宴上才算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女眷开口聊天。

    王氏看大家都在说话,也开了口对顾茵道:“这个菜,我咋觉得不咋好吃?”

    听说要进宫赴宴,昨儿个王氏晚饭特地没吃,留着肚子,就等着今天吃一顿山珍海味呢。

    今天宴上的菜色虽然丰富,很多食材都是王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但大多都是蒸碗,而且还口味清淡,吃到嘴里没啥滋味。

    而且大家吃相都优雅的很,一口菜嚼上十来口,这样的吃法看着就不香。

    还不如乡下大席呢,冒着热气儿的大菜一上来,大家争先恐后抢着夹菜,不是那么好吃的菜肴都变得好吃了!

    顾茵张口刚想说话,不知道怎么这轻声的一句话就让坐对面的秦氏听到了。

    她听到了不算,还讥诮出声道:“英国公夫人好大的口气,这宫中菜肴都不合你口味,难不成你想吃龙肝凤胆?”

    王氏还气着之前冯贵妃找茬的事儿呢,听到这话气性儿更上来了。

    自家婆婆不会吵架,前头对上冯贵妃能争辩两句,已经是不容易了。所以顾茵拉住王氏的手拍了拍,让她别动怒,又帮着开口道:“不是我娘口气大,是我们初初进京,口味还是在家乡时的口味。宫中的菜肴自然好,只是与我们过去常吃的口味不同罢了。”

    她不卑不亢的,秦氏接着讥笑道:“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宫中菜肴金贵,你们乡下人出身,自然吃不惯。”

    顾茵依旧不徐不疾的,笑道:“是啊,我们出身不如您家显赫。不过夫君在家时说过陛下很喜欢一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多亏了陛下不以出身分贵贱,如今我们这样的人家才能和您这样出身尊贵的人坐一桌呢。”

    来嘛,阴阳怪气谁不会呢?

    顾茵说完又是一笑,还对着殿内其他人举了举杯。

    偏殿之中的女眷大多都是跟随义王起义有功劳人家的。

    像鲁国公府这样,本身就日子过得不错,还帮着起义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大多从前都不显赫,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敢担着风险造反。

    他们这边的说话让不少人听到了,她们虽然不敢和鲁国公府正面交锋,却也在旁边小声嘟囔上了。

    “乡下人咋了?咱们多少人从前不是乡下人?”

    “就是,我家从前还是村里杀猪的呢,这有啥丢人的?”

    “鲁国公府老夫人还论出身呢,旁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她家儿媳妇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的小姐,从前就是军营里一个无亲无故的厨娘而已,给将士们做大锅饭的……”

    听到这议论声,秦氏面色铁青,恨恨地瞪过去,直到把那些人都瞪得不敢再吱声。

    秦氏不再论出身了,把顾茵上下一打量,又轻哼道:“都是刚开府的国公之家,你这打扮……啧啧,未免太过穷酸了。是家里入不敷出,还是英国公夫人苛待儿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