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 第1节
=========== 《东厂观察笔记》 作者:她与灯 文案 历史上的邓瑛获罪受凌迟而死。 内阁大学士杨伦,却在他死后都为他亲提了:“致洁”二字。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杨婉把邓瑛作为研究对象,翻来覆去地扒拉了十年。 十年学术,十年血泪,邓瑛是比她男朋友还要重要的存在。 结果在一场学术大会上,意外回到六百多年前,那时候邓瑛还是一个待刑的囚犯。 杨婉双眼放光:“这样的一手资料哪里去找啊!” 邓瑛:“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拿着一个写英文的小本子?” 杨婉:最初我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封建时代共情,就想看着邓瑛走完他悲壮的一生,后来我只想救他,用尽我毕生所学,以及我对这个朝代所有的理解去救他。 邓瑛:杨婉是为我活着的。这句话她说了两次,一次是在我受刑的前夜,一次是在靖和初年的诏狱。 现代思维学术穿越女 x 东厂某人 这是一个努力不和大明朝共情的学术女,努力教厂督看开点,结果自己最后看不开了的故事。 【he.开开心心的he,那什么诡异和谐的he】 我可以的! 架空明*男主我瞎编的,历史上没有,如果非要说参考了什么,有一个传说中的紫禁城修建者,姓阮,也是个太监。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婉,邓瑛 ┃ 配角:炮灰很多 一句话简介:一手资料比什么都珍贵。 立意:自立自强,努力奋斗。 作品简评 历史上的邓瑛获罪而死。内阁大学士杨伦,却在他死后都为他亲提了∶致洁二字。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杨婉把邓瑛作为研究对象,翻来覆去地扒拉了十年。学术女与研究对象相遇大明朝,是旁观历史,还是救他。本文文笔娴熟,情感真挚,构思新巧,以女主视角展现新旧观念的碰撞。用考究的细节描写展开一幅明朝宫廷生活,官场博弈的真实画卷,是篇精致的古言作品。 =========== 第1章 楔子 这个世上有没有完美的穿越呢? 有的,杨婉就是这个幸运儿。 都说十年学术十年血泪,杨婉选择了一条非人的道路,并且一门心思走到了黑。和明朝一个叫“邓瑛”的宦官在故纸堆里单方面相杀了十年。 邓瑛是明朝历史上一个很神奇的存在,据说他容姿清俊,受刑伤后腿上有患,发作时,常不良于行。 然而除了在样貌这一项上多得溢美之词,这个人在其他方面基本上被形容得猪狗不如。 当年清人修《明史》时,就恨不得把这个世上所有剔骨剜rou的恶言都判给他。 不过明朝贞宁年间的内阁辅臣杨伦,后来却在自己的文集当中,对邓瑛以“挚友”相称。 诚然史料浩如烟海,已故之人却始终是虚像。 杨婉的学术生涯可谓呕心沥血,终于在自己二十八岁这一年博士毕业,并且写完了自己的学术著作,《邓瑛传》一书。 但这个过程却异常的艰难。 邓瑛一直是和王振,汪直这些人划归在一处的明朝jian宦。 学界对此人的定性,早在民国时期的历史研究中就已经形成,后来的学者也大多沿袭这种观点,在各自的角度上不断延申。 但杨婉不认可。 她以杨伦对邓瑛的评价为突破口,一直试图从已然很严谨的史料和论述里寻找这个人真实的生息痕迹。 他在建筑上的造诣,他在内宫的生活,他为人的信念……方方面面,既有对前人的补充,更多的则是颠覆。 十多年的学术研究工作,她一个人搞得特别孤独。 写《邓瑛传》的时候,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在和整个学界的观念对抗。 书稿被毙掉了一次又一次,大论文在送审前后也是几经波折。 好在,她最终坚强地毕业了。 和很多躺着在学术怀抱里蹬腿儿的女博士一样,这个自虐的过程让杨婉尝到了和纸片人隔世交流的终极乐趣,而邓瑛的人生也因此快被她扒得连底裤都没了。 杨婉也认为,此人的官场沉浮,人情交游,应该已在书中面面俱到,只可惜缺一段情史,虽在各种不靠谱的文献资料中艳影绰绰,却实在无真相可寻。 对此杨婉有遗憾,老天似乎也有遗憾。 于是在《邓瑛传》出版的当天,杨婉在一场学术会议上很朴素地穿越了。 贞宁十二年,正好是《邓瑛传》开篇那一年。 杨婉在第一章 如下写道:“贞宁十二年是大明历史上极具转折意义上的一年,内阁首辅邓颐斩首,宛如长夜的大明朝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很难说邓瑛的人生是在这一年结束的,还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如果再给杨婉一次机会,这个开头她绝对不会写得这么装逼且无聊。 她要会换一种笔法,落笔如下: “贞宁十二年,在南海子的刑房里,邓瑛对我产生了巨大的误会,他以为我是当时世上唯一一个没有放弃他残生的女人,事实上我只是一个试图从他身上攫取一手资料的学术界女变态而已。” 第2章 伤鹤芙蓉(一) 贞宁十二年隆冬,雪期比去年晚了将近一个月,天下的寒气跟着干凛的风聚拢,冻得人耸肩佝背。在京城东南侧的宫墙外面,占地两万平米的皇家猎场南海子(1)中,所有海户(2)都在期待着这年的第一场雪。 邓瑛靠在石壁上,眼前是一大群和他一样衣衫单薄的人。 他们三五成堆地缩在不同的角落里,沉默地盯着邓瑛,情绪大多有些复杂。邓瑛将戴着刑具的腿向后撤了几寸,裤腿落下来勉强盖住了他脚腕上的擦伤,一个年轻人在众人的目光下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试探着递给邓瑛,怯生生地说“用来裹一下脚腕吧。” 邓瑛低头看着那块灰白色的破布,一时间忽然就有了和这些人境遇相连的感受。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南海子的仓房,平时用来存放海子里准备供应宫中的粮rou,但这会儿仓内却几乎是空的,只有仓顶伶仃地吊着几块干rou。 秋季收成不好,司礼监就把这个地方辟成了暂时性的拘留营。仓库里居住的,全是无籍的阉人。贞宁初年,朝廷禁止私自阉割男性,对于自宫逃避徭役赋税的人也施以重刑,但后来由于皇家子嗣增多,二十四局的事务逐渐繁杂,对阉人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所以初年的禁令至此基本上变成了空文。 南海子里的人,大多自宫为阉,有些人不过十五六岁,也有些人上了年纪。他们白日在南海子里劳作,夜里就挤在仓库里安置,各怀憧憬地等待着司礼监和二十四局的人来挑选。 邓瑛是这些人当中唯一的“男人”。 也不知道安排的人是不是刻意的。 蝼蚁围困伤鹤。 这到也是刑前最好的羞辱。 “这个不……哎哟我去……” 门口风灯把人影燎出细绒绒的毛边儿。 邓瑛抬起头,杨婉抱着一一大摞药草从角门溜了进来,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摔在了他的面前。 地上都是干草和麦麸,跟皮rou摩擦立即见血。 杨婉痛得眯眼,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破皮的手掌,无奈地朝伤口连吹了几口气了。 已经半个月了,她还是没能习惯这副身体。 仓内的人都没有出声,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杨婉。 齐刷刷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各自缩回了角落。 杨婉咳了一声,吐出呛到嘴里的草根刚准备站起来,额头却撞到了邓瑛冰冷的手指。 她忙抬头,面前的人仍然沉默地靠墙坐着,伸向她的手干干净净地摊开,手腕上束缚着刑具,囚衣单薄的袖子此时滑到了手肘处,露出手臂上的新旧交错的伤痕。 绝色美人啊。 杨婉在心里感慨,这被刑罚蹂躏过后完美的破碎感;上经家破人亡之痛,下忍残敝余生之辱却依旧渊重自持的性格,要是拎回现代,得令多少妹子心碎。偏他还一直不出声,神情平静,举止有节,对杨婉保持研究对象初期神秘感的同时,一点不失文士修养。 “行……行了,我自己站得起来。” 她说着起来拍掉身上的草灰,小心把地上的草药堆到邓瑛脚边。 “你这个脚腕上的伤再摩下去,就要见骨了。以后吧得跛在这一劫上,我呢也不是什么正经医生啊,这草草药的方子是外婆在我小时候教我的,我也不知道我记全没有。要好呢你不用谢我,要没好…” 她伸手试图去挽邓瑛的裤腿,“要没好你也别怪……” 邓瑛在她的手捏住自己的裤管时,突然将腿往边上一撤,杨婉措不及防地被他的力道猛地往旁边一带,扎实地又摔了一跤。 “我勒个去……” 邓瑛仍然没有说话,眼神中到也没什么戒备,只是有些不解。 杨婉趴在地上翻了个白眼。自己直起身,索性盘腿坐在他面前,淡定地挽好散乱的头发,摊开双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一些,“来,我坦白跟你说,我就想给你涂个药,你跟我也摊开说,都半个月了,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碰你。” 邓瑛搂住手上的镣铐,弯腰把被杨婉撩起半截的裤腿放了下来,继而把手搭在膝盖上,沉默地闭上眼睛。 就像之前把所有的耐性都奉献给了原始文献,杨婉觉得此时自己的脾气好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