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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分坐两边,因为马忠顺的酒rou,渐渐熟稔起来。” “你们怎么招惹狼群的?”宋九好奇道,“看地上的狼尸,这里面得有两群吧?” 一般来说野兽是不会无端攻击人的,而且狼又是一种敏锐又谨慎的野兽,对上三四十个有火把有武器的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按说他们是臣仆,不该非议太子妃,但仆人也是人,看着熟悉的同伴一个个倒下,谁心里没有怨气? 一个公主府的侍卫忍不住开口,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虽说得隐晦,但众人都听明白了,是太子妃尖叫又转身奔跑,激起了狼群捕猎的天性。 关六郎原本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问那两个东宫侍卫:“你们这队是谁带的?” 一个侍卫黯然道:“是齐副帅。” “齐冬荣,”关六郎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是个汉子。” 那两个东宫侍卫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两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不住用袖子抹眼泪。 长公主府的侍卫也哭起来。众人心下恻然,都默默放下了手里的rou脯。 待哭声渐低,关六郎把皮囊中的残酒洒在地上:“我们先活着出去,等天亮带人来把他们抬回去。” 顿了顿道:“今晚大家撑一撑,两人一番守着火堆。” 伤势较轻的有七人,他将人分作四番,自己兼了两番。 本来他没把鹿随随算进去,她却主动道:“我轮第二番。” 这时候差不多是子时,一个时辰一番,第二番正是人最困顿疲乏的时候。 关六郎迟疑地看着她。 “我的伤势轻,”随随道,“让他们休息吧。” 关六郎沉默半晌方道:“好,我和你一起。” 一场鏖战流失大量体力,随随靠在树上,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不过一合眼的功夫,她上番的时间到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关六郎也醒了,两人往火堆里添了点枯枝。 比起活泼跳脱的宋九和马忠顺,随随和沉稳持重的关六郎一直不太熟。 两人此番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依旧没什么话聊。 随随用树枝把火焰挑高,然后放下树枝抱膝坐着。 “你的骑射很不错。”关六郎忽然道。 随随抬起头,只见他坚毅而有棱角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 随随笑了笑。 “殿下……”关六郎皱着眉,一脸苦相,仿佛说出下面几句话比生孩子还难,“你别难过……” 他挠了挠后脑勺,艰难道:“殿下心里还是有娘子的……” 随随本来没什么,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多谢关统领,我不难过。” 关六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立即移开视线。 虽然尊卑有别,可齐王殿下和太子妃的关系非同一般,做了人家替身,遇上事还被抛下,人心都是rou长的,怎么会不难过呢。 随随只是捡起树枝又拨了拨火,默默望着火堆出神。 她确实不难过,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好比拿着十文钱去买胡饼,总不能指望别人给你一块玉璧吧。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谢谢。” …… 黑马迅疾如风,桓煊心里又焦急,不断地催马向前疾驰,阮月微被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娇弱无力地向后倚去,只可惜身后的箭箙碍事。 没等她靠上男子的胸膛,后背上忽然被什么硬物一顶,却是桓煊用刀鞘将她身子扶了一下。 “再坚持一下。”男人冷冷道。 阮月微毕竟是大家闺秀,被拒绝了一次,不敢再往他胸膛上靠,但被他两条胳膊圈在怀中已叫人心猿意马了。 桓煊身上满是腥甜的血气,冲淡了他身上原本的气味,但意外的并不难闻,反倒更显出了男子气概,只叫人感到安全和安心。 他终于还是来了,一听说她出事,立即舍命来救,有人待她如此,她还有什么所求? 阮月微顿时觉得这一晚的可怕经历都是值得的,若非身陷险境,又怎能换来此刻的单独相处呢? 她望着前方蜿蜒的山道,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真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桓煊默不作声,阮月微知道他听见了,垂下眼帘,嘴角微弯,梦呓似地道:“三郎,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宫里骑马么?” 桓煊此刻哪有心情与她回忆往昔,他只想着快点把人送到行宫,赶紧回去找鹿随随。 她那点拳脚刀剑还是临时抱佛脚学出来的,真遇上危险恐怕凶多吉少,侍卫们也都带了伤,恐怕不能护他周全。 阮月微半晌没得到回应,转过头望他:“三郎?你不记得了?” 桓煊皱了皱眉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阮月微一怔,眼中顿时泛起泪光:“可是……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就赶来救我……” 桓煊抿了抿唇道:“你与我一起在太后宫中长大,情同手足,何况你既是太子妃又是我二嫂,救你是分所应当,不必挂怀。” 顿了顿道:“换作任何一个亲人遇险,我都会竭力营救的。” 这番“情同手足”的言论,不正是她当初在灞桥边拒绝他时说的话么?如今他却原样还给她。 阮月微捂着嘴痛哭起来:“你还怨我是不是?我那时候不知道……若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