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使魔鬼1
第五章 天使魔鬼1 那天晚上晏雪明骑着摩托车带她兜了大半个城。 本市的夜游产业做得极好,护城河外围灯火通明,树影阑珊,月光寥寥,原本该是很浪漫的场景。可惜靳夜大约是天生没有浪漫细胞,在确认了身后没有人追来后,她就抱着晏雪明的腰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起床拉开门,就看到晏雪明正在摆早饭,打了个哈欠说:“早啊。”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是早晨起来刚冲过澡。 早餐是抹了果酱的烤土司、烤好的番茄和培根,以及一小杯阿萨姆茶。 靳夜顺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满满的麦芽香和玫瑰香将她一夜的困顿都驱散殆尽。 晏雪明真是个绝佳的生活助手。 等她坐定,晏雪明才和她谈起昨夜的事。 昨晚将靳夜送回家后,他一个人悄悄地回过阿斯顿马丁的停放处,摸到窃听器的位置,把东西摘了下来。 靳夜皱眉:“那很危险。” “火中取栗总是危险的。”晏雪明安然笑起来,“要想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就得应对相应的风险。至少我现在知道,晚上十一点左右,车还是完整的。由此可以推测,当时我们丢下车后,他们应该就放弃了。大概是后来回放了录音,气不过,再撞一遍车子,顺便恐吓我。” 他悠悠地下了个结论:“睚眦必报,气量狭窄。” 靳夜冷笑:“所以,没事不要嘴贱。” “这点钱,我还赔得起。” “哦,这点钱要是拿去投放红外相机,不知道能投多少台?” “……”晏雪明哑口无言。 想想竟然觉得rou疼。 靳夜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问他:“今天准备做什么?” “撸猫。” 靳夜冷着脸把手举起来,想把盘子敲他脑袋上。 “开玩笑的。”晏雪明飞快站起来,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惊动了程少音,我们得安分一段时间,免得再发生昨晚的事。” “所以呢?” 晏雪明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所以,我们该老老实实去上班了。” 靳夜一怔:“去恒远上班?” 晏雪明含笑:“是。晏太太想要什么职位,晏先生今天去签个人事任命。” “……” 靳夜还没消化她这么快就要进恒源集团的现实。 晏雪明凑近了看她:“怎么了?” 靳夜回过神:“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生活出其不意才有惊喜。”晏雪明说,“我保证,以后进行的每一步都让你觉得有惊喜。” 靳夜淡淡瞥他一眼:“按照昨晚的情况,我觉得是惊吓。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不如你列一份计划书,我提前有个准备。” 晏雪明摇头:“你这样的想法不太利于事态进展。” 他漂亮的漆黑瞳孔里藏着微妙的笑意。 “连你都不相信你是我太太,你怎么说服恒远或是秋华的其他人相信?” 靳夜的手握着叉子,没说话。 晏雪明循循善诱:“所以,我们不是合作伙伴,是新婚夫妇。” 信了你的邪! 靳夜抬眼横了他一眼,冷冷地站起来收盘子。 “还是做总设计师怎么样?”晏雪明撑着桌子愉快地笑,“打脸这种事,总要一下子打得疼些才好。” 靳夜皱眉:“你要打谁的脸?” 他头也不回地站在镜子前穿西装,理了理袖口和领带,慢条斯理地说:“谁敢解聘我太太,我当然要打他的脸。” 秋华集团当年把靳夜当做替罪羊一样处罚、解聘,将她这颗无辜的废子推到大众的眼前来承受媒体的无端揣测、网友的唾弃侮辱和受害者家属的谩骂推搡。 这口气,他总要替她出的。 靳夜将碗放进洗碗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她打开水龙头,背对着他,默然说:“不用特意这样。” “我也是个睚眦必报、气量狭窄的人。”晏雪明静静看着镜子里装扮得一丝不苟的自己,衣着精致,身姿笔挺,斯文规范得像另一个晏雪平。 他忍不住扯了扯领带:“谁欠我的……” “你要怎样?” “我要他原封不动地给我吐出来。” 这一刻,他没有掩饰镜子里照出的冰冷眼神,仿佛此时的晏雪明才是藏在他身体里那个真实的、阴郁的自己。 靳夜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口,良久才说:“如果有人欠我的……” 晏雪明头也未回:“如果有人欠你的,我就让他十倍、百倍甚至千倍地还回来。” “……”靳夜低下头,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很期待。” 晏雪明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放过他。” 靳夜不由哂笑:“要是我有这么宽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一起追查爆炸案了。我该奉一本经,日日夜夜向上帝祈祷,宽恕凶手的罪行。” 说话间,她从厨房里缓步走出来。 晏雪明飞快地伸手遮住了镜子上自己的脸,转头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并不宽容,这样才给了我遇到你的机会。” 靳夜闻言,在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住脚步。 一身服帖的西装将晏雪明原本丰盛的少年气遮去大半,微蓬的短发也因抹了发胶而乖顺地贴在脑后,衬衫领子挺拔地竖着,黛紫色的领带系得标准又漂亮。 紫色对于男人来说是个剑走偏锋的颜色,极易显得俗套又低级,可这个颜色却和晏雪明非常相衬,他皮肤白皙,五官深邃,黛紫色让他原本清澈的气质变得外放而慑人,甚至充斥着隐秘的危险。 血缘当真十分奇妙,晏雪平与晏雪明俩兄弟,无时无刻不在相似着,又相悖着。 晏雪平即便是着正装,也是温和谦逊的,他在靳夜的印象中,永远是温柔且平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晏雪明口中“宽容的人”。可这样一个人,依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晏雪明捂住了靳夜的眼睛。 他并不想在她清亮的瞳孔里看到晏雪平的影子。 于是他文质彬彬地站着,含笑问:“好看吗?” 靳夜回过神来,扯下他的手,瞥他一眼:“你让我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晏雪明耸了耸肩:“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无法反驳。” 离开靳夜的专业帮助,他能接触到爆炸案的事态进展全靠诱导和忽悠,简而言之就是,骗。 所以,他需要靳夜的掩护,而靳夜需要他的灵活机变。 靳夜懒得与他争辩,只问他:“在你的计划里,我今天该穿成什么样去恒远?” 晏雪明笑着说:“我太太的配合度越来越高了。稍等。”他回房间从自己衣柜里拽了件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裙,“之前按照你的尺寸订的新一季高定,还有两套别的配色。” “你怎么会有我的尺寸?”靳夜接过裙子,大致比划了一下,确实很合身。 晏雪明有些心虚地别过眼,摸了摸鼻子:“就……上次说的,查了下你的资料。” 不提还好,一提靳夜又想到例假晕倒的事,她面无表情地斜了晏雪明一眼,拿着衣服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晏雪明语带讨好地敲了敲门:“还有两套我等下拿给你?” “不用。你如果对女性身体构造这么好奇的话,可以留着自己穿。” “……我不好奇。” “不用解释。” “真的不好奇。” “哦。” 晏雪明悻悻地折回餐厅,顺便把蹑手蹑脚路过客厅的白月捞起来,关进笼子里。 靳夜换好衣服出来,恰巧听到晏雪明在对着白月自言自语:“宝贝儿,在没装好监控之前,你就在笼子里安分两天。唉……我现在也只能叫你宝贝儿了,对我老婆还不敢叫……” 这还惦记着程少音那句“亭亭宝贝儿”呢?是有多“气量狭窄”? 靳夜无言地蹲下来,向着白月拍拍手,白月乖乖地“喵”了一声。 晏雪明的耳朵尖动了动,微微有些发红。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换好了?那我们走吧。” 他比白月更像争宠的猫。 靳夜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白月,起身换鞋出门。 晏雪明福至心灵,说了一句:“如果说女性特指你的话,我确实很好奇身体结构。” “……” 靳夜抬手就把包拍在了他脸上。 “……流氓,闭嘴。” 晏雪明眼疾手快地接住,笑嘻嘻地顺势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