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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的死太过蹊跷了些,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直到她被关起来之前,何氏还是好好的。难道这一世她的所作所为令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变动? 她正在心中思虑着这件事,却忽然听到屏风的另一侧,传来三声轻轻的叩击声。 明靖珩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温柔的安慰声:云姑娘请节哀。 屏风的另一侧静悄悄的,似是没有人存在一般,明靖珩心中有些难过,又轻声道: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四岁。都说人死灯灭,但只要你一直念着他,就不会消亡。 云彦芷站在屏风的另一侧,却是神色有些异样。 她与他夫妻十年,恩爱有过,背弃也有过,可是她却总也看不透他。哪怕是一切从头再来,她怀揣着上一世对他的全部了解,她也未曾看明白他。 罢了,她垂下双眼,纵然这个人以后会再度成为她的丈夫,她也没心思再去钻研他的一举一动了。 云彦芷轻声道:多谢明公子。 听到她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慌乱和悲伤,他略略放下了心。 他看着屏风前,她朦胧的剪影,心中却是陡然生出一种淡淡的遗憾来。 她恐怕马上便要去守孝了罢,为祖母守孝需要一年。孝期之中,忌嫁娶,并且,一切的宴会、节日她都不能参加。 他们的婚事也只得推后了。 云彦芷见他不再说话,便领着两个meimei离开了正厅。走出正厅,便有垂手侍立在一旁的mama丫鬟们跟了上来,云彦芷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六meimei那里派人去通知了吗?支会各房针线上的丫鬟,赶制出麻衣孝服来。另外,叫人把各房门上床上挂的灯笼剪纸都摘了,换上旁的东西。还有,大jiejie和大伯母那边可派人通知了? 那管事的mama站在她身边,听她将一切说完,便冒了一头的汗,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一般。 云彦芷瞥见她那一脸的惶恐,轻叹了一口气。正待再细细分说一遍,却听得身边一个管事的媳妇轻声应下,口齿伶俐,条理清楚的将围在她身旁的一通丫鬟媳妇们尽数派了出去。 云彦芷心中暗暗赞了一句好,站在原地看她将人指派完后,问道:你是哪家的媳妇?如今在什么任上? 那媳妇穿着翠色的衫子,三十左右的模样,衣饰不甚华贵,却极干练的样子,听到云彦芷询问,她轻声应道:回二姑娘,奴婢是外院周岚的媳妇,如今管着老夫人小厨房的采买事宜。 云彦芷点了点头,听到她的夫姓,又问道:周岚你可是周mama的二儿媳妇? 原来是母亲的心腹,怪不得会被派到何氏屋里,管着最重要的厨房采买。 二房和何氏一向不和,这个位置定然极是难做,一点的不当都不能出,能做的了这件差事的定然是个极妥帖的了。 那媳妇轻声应下,云彦芷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我记住你了,你先去吧。 那媳妇面上并无波动,只淡淡应了句是,便退下了。 云彦芷目送她渐渐走远,心中却赞了她一句,拿得起放得下,到底是周mama为自己儿子挑的媳妇。 她也应当为一年后做些准备了。上一世她死的糊里糊涂,连阔云堂为何会起火都毫无头绪。这一世,至少她不能再一次坐以待毙。 寿山堂小院门口的琉璃灯笼已经摘下,换上了写着大大的奠字的白色灯笼,院内人来人往,时不时有腰间系着麻布的丫鬟们跑进跑出。 云彦芷一身素白的衣服,带着几个meimei,从寿山堂的正门中走了进去,顿时门外便有丫鬟通秉:姑娘们来了。 徐氏从屋内匆匆迎了出来,见到她们,忙摆了摆手,道:你们暂且回去,这边事情太多,照顾不来你们。 云彦芷便是一愣,却见徐氏面上不见慌乱,却带着些许的不悦。 难道何氏的死真有什么蹊跷不成? 云彦芷思及此处,见徐氏神色不虞,也不再多待,便匆匆领着几个meimei回了别处。 见几个女儿离开了,徐氏方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内间。云昌衡坐在何氏床边的圈椅上,闭目养神,他的脚边跪着何氏的心腹丫鬟牡丹。 牡丹满面泪痕,一抽一抽的跪在地面上。 云昌衡饮了一口茶,见妻子回来了,声音听不出一点喜怒的开口道:我已经问清楚了,母亲的药中有一味是川乌,母亲命她掺进去了贝母,应了十八反1。 徐氏眉头紧皱,对一旁的周mama道:把牡丹先押下去。 婆子们走进屋里来,牡丹面上虽然淌着泪,却丝毫不吵闹,极安静的压了下去。 徐氏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云昌衡身边,凝视着躺在一旁床上的何氏的尸身: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连自己都下的去手。 云昌衡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声道:为了让咱们不舒服,她也是费尽心思了。 他看了一眼何氏,又抬头道:也算是让她顺心如意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要丁忧,阿芷的亲事也要往后推。 牡丹是何氏的心腹,一家老小都捏在何氏手中,这一点他没有丝毫怀疑。 只是,何氏一个到了耳顺之年的老太太,究竟是怎么知道朝局上的这些事的?又有谁能告诉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