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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清点,便是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昨晚又是噩梦,又是劳累,云彦芷如今眼下都是黑的,到了午间,终于是熬不住了。 库房外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正是那云芬的声音,清脆娇嫩的少女声:五爷,二少爷前来向五爷请教剑法,请五爷快出来呢! 那厢明靖珩应了一声,又过了一阵子,云彦芷听到院子里似有刀剑声和着男子说话的声音。 明泽敖年纪虽小,问得却颇为详细,云彦芷略听了听,便知道明靖珩一时半会的大约回不了房间了。她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回到房内。 大约是累得紧了,云彦芷这一回竟是沾枕就着,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做那个噩梦。于她而言,仿佛不过睡了一瞬,但醒来时,阳光已然西斜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云彦芷却不小心碰到床边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扭头去看,却见竟是明靖珩,正拿着一柄大的有些夸张的玉柄扑扇,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笑眯眯地道:阿芷,你醒啦?可要用晚膳吗?我已经吩咐下人热上了。 看着他这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云彦芷不由得身上一抖,扯出一个微笑,道:多谢五爷妾身不饿,您若是饿了,不如先用罢,不必等妾身一起的。 听到她的话,明靖珩摇着的扇子停了一瞬,但随即又摇的越发殷勤。明明是闷热的仲秋时节,但云彦芷却被他制造出来的阵阵阴风弄得身上有些发寒。 明靖珩笑了笑,道:我现下也不饿,没关系,我等阿芷一道吃。 云彦芷无话可说,只得随他了。更衣净手,把自己打点好后,明靖珩刚吩咐小丫鬟将饭菜端过来,却见云彦芷站起身,对他福了福身,道:妾身要将清点好的礼物登记入册,五爷先用饭吧。 说罢,便径直出了两人居住的正房,去了一侧的书房。 明靖珩叹了口气,把那已经走出去的小丫头又唤了回来,道:先别传饭了不,你还是先寻一盘点心,待会送去书房。 那小丫头应声出门了,明靖珩抚了抚自己饿的有些发扁的肚子,颇为不甘心的抬步向书房走了过去。 咳咳!听到明靖珩进门时发出的两声咳嗽,云彦芷却是头都不抬,手腕上力道丝毫不减,在小册子上细细誊录着什么。直到明靖珩走到自己身旁,她方福一福身。 倒是明靖珩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突然想看一看书,你忙你的,我看一会书便走。 云彦芷没有作声,只是稍微让了让,阔云堂书房的书架恰好便在书案之后,明靖珩若是想要看书,就必须要从她身边过去。 明靖珩走了过去,妆模作样的在书架上逡巡了一刻,潦草的选了一本《尉缭子》后,便坐到了正对着书案的长榻上,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看书起来。 夕阳西下,一抹阳光恰好投在她的身上,她一向端庄,甚至带上了点冷清,但此刻,却瞬间暖了起来。 案头摆着一盏青瓷缠枝莲花纹的香炉,沉香的香气袅袅,从透雕圆盖上氤氲出来,衬得她眉目越发沉静温柔起来。 而她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只不过静静的坐在那边写字罢了。 明靖珩不由得看的有些发愣,手上的书便有些偏了。 也不知她写的是什么,这样专心。 他总觉得她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些他却都想要一一了解,他那样贪心,既然爱上了她,便希望能知道她的一切。 明靖珩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做就做,当下便站起身,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一本早就看过了亥时应当换一本! 云彦芷闻言,却也是连手上的动作都没停,等到他走到了自己身旁,却是身子往里面让了让,给他挪出了地方。 谁知明靖珩却是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反倒是鸠占鹊巢的站在了书案前,大大方方地欣赏起了她的字:阿芷这一手字,气势雄浑,颇具风骨,倒不像是一般女子练得簪花小楷。细细看来,当真是比我那一手字要强的多了。 云彦芷低头,他那一手龟爬字是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吗?枉费他从小与太子一同师从名家,却是学出了那等乱七八糟,连前世的自己的字都不如的东西。 她记得,前世她开始练字还是因为他,他的字太烂,又好面子,不愿别人嘲笑。那时两人新婚燕尔,心意贯通,他便央求着她习字。先是帮他写一些书信,后来连承给皇帝的奏章都由她代笔了。 她的字,也是在那时候才渐渐开始下功夫的,但是,毕竟起步晚,基础不好,写的也只能称得上一句工整,绝非上佳。 真正将字练好的时候,还是幽禁阔云堂,为明老夫人抄经祈福的那一段日子。许是人生中再也没了旁的可以寄情的东西,那段时间中,她的字竟是到了一种连刘氏那等才女都称赞的地步。只是笔画中锋芒毕露,戾气太重。 她的字为何如此,不还是拜他所赐吗?云彦芷垂下眼眸,轻声道:五爷谬赞了,闺阁女子的字,又如何能谈得上风骨? 明靖珩却是摇了摇头,指着她册子上一个永字,赞道:怎么可能是我谬赞!你这字,笔法贯通,转折处圆润流畅,只一个简单的永字,便足以见到功夫了!我是远远不如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