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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在这两种极端之间的,就是许子瑶了。 她虽然表面上装得淡定无比,碰见谁都敢表决心,坚称自己对韩俦痴情一片,差点说得自己都信了,但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借着给韩俦祈福的名头跑了好几趟大昭寺,求神拜佛祈求韩俦坚持自我,哪怕战死沙场了也别搞个叛逃牵连她。 某次忽然不小心听到许子瑶祈祷的春华:“……” · 当今皇上虽然老迈,但并不昏聩,并没有只听胡将军一面之词就捉了韩俦的家人问罪,只是将此事搁置,等待前线传回更新的消息。 虽然胡地离京城甚远,但快马日夜兼程,四日左右也可到达,满朝廷的人提着心等了四天,什么也没等来。 韩俦仿佛真的像胡将军所说,带着手下将兵,突然消失了踪影。 许子瑶愁得晚饭都没吃两口,夜里一边拿梳子轻轻梳头,一边听着窗外的瘦竹沙沙作响,只觉得万叶千声都是愁,叫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细细回想前世种种,越想越觉得叛逃这事儿是个谎话。韩俦并不是个好人,但他真的是个好将军,他遇到了流落在外的许子瑶,带着她一路西行。中间那么长的时间,从未贪图过什么享乐,跟士兵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还自己掏钱给战死的士兵家属发抚恤银,从不手软。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叛逃到胡人那边? 他明明说过胡人都长得又丑又臭,要不是打仗所迫,都不稀罕看一眼的。 许子瑶脑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翻着白眼:“表面功夫罢了,哪个男人不会做?韩俦不是还醉酒装疯企图不轨吗?这种人,什么干不出来?” 另一个挥着手绢:“他不是马上就醉死过去了吗?你还打了他一顿。何况都是前世的事了,虽然人品大部分都是瑕疵,但是他很忠君爱国啊!大节不亏!绝对不亏!” 翻白眼的小人更加不屑:“什么不亏?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还是先为自己打算吧,搞不好避过抄家流放的命,转眼就是被连坐砍头呢,啧啧。” “你重生一回,多大的机缘啊,纵使不能流芳百世建功立业的,也要活下来吧!这要求不过分,大难临头,该飞就飞。” 挥手绢的小人掩面而泣: “嘤嘤嘤,韩俦不是这种人。” 许子瑶使劲儿揉着脑袋:“啊啊啊好烦啊!韩俦你怎么这么讨人厌!”连重生了都不肯按照既定轨迹来走,净给她添麻烦。 不知道是睡前想得太多还是怎样,许子瑶梦中狠狠放纵了一把,在宽阔的街头上一家挨一家去吃饭,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总是觉得不满足,肚里空空,心里落落,就是想吃东西。 仿佛顺从她的心意,街角的面馆终于开张了,老板擦了把脸,大声吆喝着:“新鲜出炉的红烧rou面啊!六十年老店,香喷喷好滋味!不好吃不要钱!” 想到才得了两千多两银子,许子瑶十分大方,要了一大碗多加rou的面,吃得嘴边一圈油,非常幸福,好像多日来不曾饱腹的饥饿感终于得到缓解,让她一瞬间有种非常浓烈的幸福感,恨不得以后日日都能吃到这样的面。 正吃地满足,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许子瑶和她的面。 紧接着一个个子高大的人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桌子对面,大马金刀的豪放姿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韩俦。 许子瑶心头一紧,对着浑浊的面汤照了照自己,发现还是好好的书生发髻,顿觉放心,挑起面条就要继续吃。 韩俦面无表情:“我也要吃。” 许子瑶不知怎的心中得意,哼,小样儿,看你那两眼放光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在眼馋我的面! 然而没事,我有钱,请你! 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靠抄书挣几文钱的我了! 许子瑶非常大方地要给韩俦再要一碗面,然而韩俦拒绝了。 不但拒绝,还拿起筷子,要从她的碗里挑面吃。 许子瑶强迫自己直视这个不速之客,僵硬地道:“这是我的面。” 韩俦摇摇头:“但是你是我的。” 许子瑶大吃一惊:“变态!不过是给你抄了两本书罢了,还想强买强卖吗?价钱再高也不行!” 韩俦仿佛在笑——记忆中许子瑶似乎从没见过他大笑的模样,总是眉头微皱颇阴郁的样子——笑得还挺好看,然后趁着许子瑶一时脑子发晕的时候,他夹起一筷子面就要放到自己口中,眼睛还弯弯的,酝着两汪笑,好似发光一般。 许子瑶不知怎的,对自己的面那般执着,明明都重新要了一碗了,还是委委屈屈地撇起了嘴。她非常想怒骂对方臭不要脸,但是看到那张俊美精致的脸,不知怎的,说出口的话下意识就软了三分:“韩俦,不要,不要吃……” · 床上的人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仍能看得出来身形纤细高挑,露出点不甚明显却引人遐思的曲线。一头乌发散落在鹅黄色的枕头上,铺就妖娆惑人的锦缎。此刻,仿佛是梦到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那两弯眉毛微微蹙起,连小巧的琼鼻似乎也要跟着皱起,那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韩俦,不要……” 床边站立的高大身影一震,仿佛被雷劈了似的,从头发尖到脚指头都泛起阵阵酥麻,双手都有些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