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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擅长排兵布阵,但棋艺很臭,完全是个臭棋篓子,不含一点水分的,在行军路上偶有休息的时候,他常常邀请许子瑶下棋,也就是这时候,许子瑶才能从他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看出点愉悦来。 彼时寄人篱下又无名无分的,许子瑶自然不敢拒绝,不但要做欢欣状,还为了配合韩俦,强行把自己的水平降低三个档,以营造出一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之感,每次下完棋都跟打了一架似的,心累。 不过现在么…… 看着这个颇为眼熟的棋盘,许子瑶露出了贤良淑德的微笑:“相公请,我最喜欢下棋了。” 韩俦笑得风流倜傥:“我也是。夫人放心,为夫一定手下留情。” 然后就被许子瑶杀了个片甲不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即告惨败。 韩俦:“?”发生了什么? 不死心的重新来过,再次以惨败告终。 许子瑶笑眯眯地欣赏着韩俦难得一见的窘迫,在心中叉腰狂笑。 韩俦心中惊疑不定,正要收好棋子再来一局,却有小厮匆匆跑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那个文家的小姐在大昭寺前头那长街上搭了个高台,说是要给夫人当众赔罪!” 许子瑶恍然记起未出嫁前还有这么一茬,简单给韩俦说了下:“这是当初长公主府上遇到的,她污蔑你叛逃,我便与她打了这个赌,最近事情太多,竟然忘记了。” 也是没想到文小姐这脑子还能有这种魄力。 韩俦微微挑眉:“她赔罪了吗?” 小厮摇摇头:“没有,说是要当面赔罪,如果夫人不过去,她就要跳下高台以死谢罪。” 韩俦轻哼一声:“你可是亲眼所见?” 小厮道:“正是。夫人要留在大昭寺,派小的回来报信儿,就看到了这一幕。那台子足足五丈高,看着很是凶险。现在已经聚了不少人,您看……” 韩俦手执黑子,在棋盘上随意地敲了敲:“你带几个人去,就说让她尽管跳,我夫人今天病得起不来身,没空去看她惺惺作态。” 小厮额头的汗更多了:“这……” 瞎说什么呢?许子瑶横了韩俦一眼,先让小厮退下去准备马车,然后才对韩俦道:“我看那文小姐不像是有这种胆魄的人,但不管怎样人命关天,还是要去一趟的。” 韩俦虽满心不愿,到底抗不过许子瑶坚持,妥善收拾好后就带着她一同前往大昭寺。 恰逢庙会,行人如织,但文小姐的壮举显然吸引了更多人,一看是将军府的马车,众人挤挤挨挨纷纷让路,倒是让他们在黄昏时分顺利到达。 只见文小姐所在的高台足有三丈高,搭得却颇精巧,恰好位于这片杂耍卖艺之地的中心区域,因着周围埋有水缸的缘故,声音也传得清晰辽远。 文小姐站在高台上,身着素衣,蒙着面纱,此刻正泪如雨下,字字泣血,都是自责自己年少无知,不该口出妄言。 韩俦扫视一圈,脸色愈发阴冷,除了自家随从,路人都自觉退后数尺,唯恐被波及。 许子瑶正要上去,只觉腰间一紧,被韩俦拦腰抱起,竟是平地跃起,直接落在了高台之上。 这身手着实利落,远近路人纷纷喝彩,文小姐也不由呆了一呆,似是没想到许子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许子瑶不等她开口,抢先对面前聚拢而来的人群施了一礼,然后不急不缓地开始叙述事情始末。她口齿清晰,逻辑清楚,毫不掺杂个人感情地将当日双方言辞都复述了一遍,又扬声道:“我夫君九死一生,从胡地归来,不该承受这般污蔑。我许子瑶今日在此,并非为了小儿女之间怄气,乃是为了洗刷夫君的冤屈,文小姐能言出必践,搭台赔罪,也是磊落之人,叫人钦佩。” 一个礼部侍郎家的小姐众目睽睽之下要赔罪就够惊人了,没想到还有个比她更不怵人的许家姑娘,瞧着还很是大方有气度,围观人群中很有几个好事的,当即带头叫了声好,呼啦啦带起一片,俱是对两人夸赞的。 文小姐面色稍缓,正待开口,却对上自动退至一旁的韩俦那冷飕飕的目光,仿佛随时能出手将她打下高台。 文小姐要出口的话一滞,就见许子瑶上前一步,站在高台左侧,肩背笔挺神色坚毅,一脸大义凛然地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见证,今日之事,一为澄清谣言还我夫君名誉,二为成全文小姐知错能改的风骨。我便厚颜上台,收下这歉意。” 她抬手一挥,广袖如流云,“文小姐,请吧。” 文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更一下︿( ̄︶ ̄)︿ 第32章 惊变 直到被父亲派人接回府中,文小姐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高台上下来的。 多好的计划啊!许子瑶病得起不来身,她却言出必践去赔罪,不但能落个光明坦荡的好名声,洗刷一点兄长带来的阴影,还能给许子瑶扣个小肚鸡肠不顾旁人死活的大帽子。 从此她不要再做文小姐,她要做文木心,做一个在京城闺秀圈中有名有姓的女子。 怎么许子瑶忽然就来了呢? 来便罢了,还口舌如刀,当众逼迫于她赔罪,那一刻文木心连脑子都是木的,本来是假意寻死,当时却真有种一跃而下的冲动,恨不得一了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