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娃娃机X腹语者X金猊兽

    这片荒漠空旷无际，方圆百里渺无人烟，无法准确辨别方向。

    过了不久，千纸鹤不再往前飞行，而是在林恩头顶盘旋。

    看来库洛洛就在这里了，可是林恩下马环顾四周，一片荒芜景象，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林恩还未站稳脚跟，忽然间大地震动，干旱的土地开始出现裂变。林恩脚边出现了一条大约有1米宽的裂缝，延伸至天际。

    裂缝中缓缓升起一面凹凸不平的黄土墙，墙上整齐排列挂满了各种欧洲古典主义风格的油画。林恩放眼望去，每一幅画均为等身比例高度，都是人物肖像，难道库洛洛被封印在画像里了？

    此时，从遥远天边传来中性迷幻的声音：“大地之心的拥有者，1到100选一个你喜欢的数字吧……24小时之内通过你选定的画中人的考验，就可以救回那个男人……”

    放眼看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林恩仰望天空，她试图与之对话：“你是乌符吗？”

    “哼哼……”云层深处发出悠扬萦绕的轻笑声，不作正面回答。笑声的回音绵绵不绝，只是悠悠地提醒：“你的时间不多了……快做出选择吧。”

    林恩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我选44号。”

    话音刚落，右手边某幅画飞了出来，悬停空中。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一位身穿白金色洛可可裙的艳丽女子荡着秋千跳出了画框。她坐在悬浮的秋千上，拥有沙漏形的身材，面白如粉，盘着银白色的头发。

    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嘴巴是一条金属拉链，双手套着两个红绿毛发的怪物布偶，身体边缘散发的黄色光泽，应该是cao作系念能力者。

    “玩个游戏吧。”她的拉链嘴不动，手中怪物布偶的嘴巴却在动，感觉像是马戏团里的腹语表演。

    林恩观察她的同时，定了定神问道：“你说，玩什么？”

    拉链嘴女子俏皮地歪头说道：“看你身后。”

    林恩回身望去，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多了一台抓娃娃机，有将近五层楼之高。

    她走近两步，朝橱窗柜里张望，库洛洛就像是个人形木偶躺在众多毛绒玩具之中。滑稽怪诞的电子音乐，闪烁不止的RGB彩灯，除了巨大化看似和普通的抓娃娃机没什么区别。

    “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你能把他抓出来，就算成功。”拉链嘴女子发出毛骨悚然的怪笑，继续说：“嘻嘻……抓娃娃机的硬币不限量供应，但是这台机器年久失修，每抓一次的间隔使用时间为十小时，也就是说你只有两次机会。”

    哪怕是普通的抓娃娃机也被设置了后台程序，林恩都不敢保证能两次成功。更可况对方还是cao作系念能力者，一定是全面cao控着这台机器，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上，不太妙啊。

    林恩可等不了十小时，库洛洛也等不了。思索片刻，暂时没想出应对策略，她抬头望着拉链嘴女子，说：“你先把硬币给我。”

    女子的金属拉链嘴巴横向滑开，“啪！”一枚碗口大小的金币从她嘴里弹出，距离合适方向准确，林恩原地不动就双手接住了金币。

    林恩摩挲手中的硬币，是凉的，也并不潮湿。再看看娃娃机又望向女子，看不见她的脚，双手也被布偶套住。如果判断无误，她不是腹语者，也是被cao控着的布偶！

    “你要不要下来看着我玩？”大约有点头绪的林恩，试探着问那女子。

    “……”女子没有回应，仍旧机械般地荡秋千。

    林恩一手叉腰，露出挑衅的坏笑：“你是不想下来，还是……不敢？”

    女子停下摇晃的秋千，沉默不语。

    林恩稍作思考，她猜想这个女子不说话应该是对方没有设置相应的问答程序吧，就像AI机器人一样，只有说到关于娃娃机的关键词，才会做出反应。

    这附近也没有遮挡物，44号画像里也没有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正的cao纵者应该就是创造整个幻境的乌符。

    “既然你不愿意下来，我就请你下来。”林恩眼珠一转，偷偷地将念力聚集在右手心，爆发瞬间，数根具象树藤从掌心飞出直指秋千上的女子，捆绑住她的身躯一下子拉到林恩的面前。

    女子就像是没了电池的玩具，耷拉着脑袋动弹不得。

    见状，林恩随手将两只布偶取下，是两个红色摇杆。她眼前一亮，又掀开女子的裙底，是和机器里一样的金属爪。

    这下她彻底明白了，原来她的身体构造和娃娃机是相互连接着的，只要cao控她就能同样cao控娃娃机。那她的拉链嘴，应该就是游戏金币的出入口了。

    “哈！”林恩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她将女子推至娃娃机正前方，然后拉开她的嘴巴，使劲把金币塞进她的嘴里。

    几秒过后，女子疯狂转动眼珠，直挺站立不动，从喉咙里发出机器人的说话声：“游戏开始。”

    看到娃娃机的电子显示器开始30秒倒计时，林恩立刻握紧女子的摇杆手，左右拨动直到爪子对准库洛洛，她有点紧张地按下女子胸口的红宝石按钮。铁爪张开下降，夹住了库洛洛的腰身，随后缓缓上升。

    眼看就要到出口了，爪子突然一抖库洛洛身体滑下，林恩忐忑地咬着手指甲。

    还好，身体并没有彻底滑落，爪尖勾住了他的衣带，库洛洛就这样被倒吊着掉落进了出口。

    林恩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她上前弯腰半蹲，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另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取物口拖出来。

    “好冰啊……”库洛洛身上有很重的寒气，整个人就像是个大冰块。林恩将他拖出来放平在地面上，便缩回手哈气。

    林恩脱掉灰色的斗篷，给他裹上；随即又收回绑住女子的藤蔓，捆住库洛洛，用力甩手将他扔上马背。

    就在此时，娃娃机和布偶女子化为风沙消失不见了。不仅如此，风蚀荒漠的幻境也如抽丝剥茧般褪去，颜色从黄变绿，逐渐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茂盛的青青草原。

    先带库洛洛去和砂符会合，再商量怎么解开他五感六觉的封印。林恩骑上马背，将藤蔓松开一条绕过马的腹部两圈，把库洛洛和马身紧紧绑在一起防止他滑下去。

    林恩掀开斗篷的帽檐，低头看了一眼他似在沉睡的侧脸，又给他重新盖上帽子后，就牵动缰绳往回骑行了。

    这几天，琪薇和砂符在边境的树林里扎了个简易帐篷，等待林恩回来。琪薇每天除了看情报就是遥望远方，砂符为保证琪薇的安全，每晚都在守夜没有睡觉。因为心中有所牵挂，这场等待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

    黎明将近，东方亮出一抹鱼肚白。隐约听闻马蹄声，砂符叫醒了琪薇，说道：“林恩就快回来了。”

    千纸鹤指引回程的道路，乌黑的长卷发迎风飞舞，在黎明曙光的沐浴下驾着与发色相同的黑亮骏马，一位骑士从树影间褪去的黑暗中疾驰而来。

    她的脸庞残留黄沙掠过的痕迹，嘴唇也有点干皱，即便灰头土脸也无法掩盖她身上散发的坚韧光芒。一天一夜的风驰电掣，马不停蹄地奔波，脸上看不到一丝疲惫。

    林恩此时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成功把公主从恶龙手中救出的王子，离开城堡凯旋归来，显得如此意气风发。如果真和童话故事一样有个完美结局，或许现在只差一步，就是用真爱之吻唤醒沉睡的公主。可是……这毕竟不是童话故事，这个世界只有猎人和猎物，没有王子和公主。

    “二姐！二姐！”终于看到人影的琪薇欣喜地跳起来向林恩挥手。

    林恩收紧缰绳，放慢速度踱步前行。她看见琪薇和砂符也很高兴，刚来到二人面前就立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琪薇开心地扑过来抱住了林恩，好久才松开。

    林恩看向面带微笑的砂符，指了指身后马背上的库洛洛，问道：“砂符先生，我把库洛洛从幻境里带出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砂符说道：“趁天还早，先把他带出境外，找个隐蔽安全性高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再慢慢考虑解除封印的办法。”

    林恩点点头，又问：“这附近哪里安全性隐蔽性高啊？”

    砂符轻笑一声，回答她：“我倒有个好地方，跟我来就行。”

    看砂符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早就做了安排吧，既然如此就跟着他好了。砂符将黑马和千纸鹤化气收回掌心，只听“啪！”的一声，库洛洛脸朝地摔了下去。

    林恩急忙跑过去将他翻了个面，把斗篷扯下来，看他英俊的脸还得以保存，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脸没摔坏。”

    “……”砂符无奈地摇摇头，走过来弯下腰，把库洛洛扛在了肩上。又面对林恩和琪薇说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从叁个人变成四个人，由砂符带领他们离开NGL乘坐私人飞艇前往一处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所谓五感:就是尊重感、高贵感、安全感、舒适感、愉悦感；六觉即是：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知觉。

    失去五感六觉的库洛洛，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堕入黑暗世界；那么既然身心都无法感受任何事物，即便世界确实存在，但对他而言其实现实世界并不存在？

    林恩坐在软塌靠背椅上闭眼沉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哲学课上提到的唯心与唯物主义思想，到底是意识决定存在还是物质决定存在？那原来世界中的我是否也和库洛洛一样，只剩下躯体？现在的我又是否在梦境之中？如果是同一个人，在多维度的空间拥有着不同的意识，因此造就了不同的世界？

    算了……想太多也无济于事，既来之则安之，平行宇宙就像是一棵树上的树叶，看似相同又有完全不同的脉络。

    她睁开有些疲倦的双目，偏头看向被包成粽子一样的库洛洛，暗自嗟叹：要是真如砂符所说你我之间有一场对决，我还不如现在就把你咔嚓掉算了，免除后患。论打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会赢过你，但要是这样的话我又救你干嘛？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现在不仅救了你，我还要想办法帮你解开五感六觉。

    库洛洛库洛洛……你醒了之后要是不把抢我家的钱财吐出来，我就趁你虚要你命。

    这时候，一位笑容甜美的空姐来到林恩座位边，略微俯身将手中的无线电话递给她，说道：“林恩小姐您好，BOSS的电话，请您接听。”

    “好，谢谢。”林恩回以微笑，接过电话放置耳边。

    “呀~”听筒那端传来的是西索独特的声线。

    林恩心想西索电话来的这么及时，一定是在飞艇上装定位或者监控了吧。

    “早上好呀~听说你已经成功将库洛洛救出来了，是么？”西索一旦说话还是能够撩拨林恩的心弦。

    林恩“嗯”了一声，说道：“那还要感谢你的帮助，西索先生。不过我可能无法立刻归还你的私人飞艇，还要借用一段时间；因为库洛洛被封住了五感六觉，现在昏迷不醒。我需要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帮他解除身上的封印。”

    “嗯~可以……那就这样咯~拜拜~”西索稍微停顿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只是确认库洛洛被救出来，然后就没下文了。

    以林恩的判断，可能他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吧，不管他有任何奇怪的计划，只希望不要跟我有关系就行了。

    靠窗坐在林恩旁边的琪薇听完对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她：“二姐，我真的很好奇哎，你是怎么从西索那里成功借到私人飞艇的啊？”

    林恩撇嘴耸肩，假装无奈地说道：“跪下喊他爸爸。”

    “哈？”琪薇愣愣地看着林恩。

    林恩戳了几下琪薇的脑门，有些埋怨地说道：“真是的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跟过来，我才不得不厚着脸皮去问他借飞艇，你知道吗？我差点把自己搭上。幸好我运气好，赶上他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要是遇上他的雷雨天，我可能会死得很惨。”

    琪薇拨弄手指，噘着嘴含含糊糊地说：“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后座的砂符抿嘴偷笑，他知道西索那种痴迷战斗型人格是不可能因为林恩示弱而愿意借飞艇给她的，一定是因为达到了对方的某种目的或者戳中了他的心思才会答应下来。能够利用西索这种怪异诡谲的人，林恩的潜力不容小觑。

    此时在人烟稀少却安逸的不知名小镇边缘处，是一片琥珀般清澈的圆湖，圆湖对岸有一座宫殿古堡倚身绿意葱葱的山涧之上。

    玄迷深邃的密荫古道和曲折蜿蜒的石梯是通往古堡大门的必经之地，偶尔古堡深处会传来野兽的嚎叫，这也是所有人从来不敢踏进这片密林的原因。

    叁天过后，飞艇停靠在了小镇圆湖岸边。为了保证不被西索时刻监视，林恩让飞艇驾驶员先回去，并嘱托他将传呼器交还给西索。

    安排妥当后，砂符使用【不会跌倒的羽毛】幻化成为一艘黑棕木船，先让林恩和琪薇划过去。等到两人上岸之后，勾勾手指让小木船回来，把库洛洛扔到船上自己再坐上去，划到对岸与她们会合。

    砂符继续扛着库洛洛带头走在前面，林恩和琪薇跟着他往密林深处走去。阳光透过密布的树叶在森林里洒落斑驳的光点，周围只能听到微风拨动绿叶的唦唦声，除此之外非常静谧。

    砂符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山林的寂静：“林恩，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童话故事，叫《美男与野兽》。”

    林恩心想：我只听过《美女与野兽》，《美男与野兽》是什么鬼？但这份疑惑并没有说出来，她摇摇头回答：“没有，我没听过。”

    琪薇倒是很诧异地看向林恩，忙问：“二姐，你傻了吧？小时候父亲睡前可是给我们讲过这个故事的呢。”

    林恩尴尬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说道：“我忘了。”

    砂符笑笑，语气温柔：“没关系，我可以再讲一遍。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高傲的公主，傲慢地拒绝了一位貌丑老婆婆的借宿，被施咒变成了野兽，连这位公主的仆人都变成各样家具，要解除魔咒就要这位变成野兽的公主学会真心待人。很多年后有一位叫贝奇的英俊善良的男子误入公主的城堡，在与野兽公主朝夕相处间用真爱感化了公主，令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听完砂符的讲述，林恩恍然大悟，这就是美女与野兽的性转版本嘛！

    咳，还以为野兽也是男的，白激动一场。看来猎人世界是平行宇宙石锤了，同样的故事框架装填着不同的内容。

    但砂符跟自己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呢？林恩有点好奇，便问道：“砂符先生，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故事？”

    砂符放慢脚步，目光直视前方，缓缓解释：：“这个故事里野兽公主的原型就住在眼前这座城堡里。”

    林恩和琪薇一惊，面面相觑。林恩加快步伐，来到砂符面前转身倒着走，她望着砂符完美无瑕的脸庞，笑嘻嘻地提出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砂符先生，你是故事里那个美男的原型吗？”

    砂符立刻否认：“当然不是，我和卡密耶只是单纯的朋友。”

    “卡密耶？”林恩一脸疑惑，又问：“那个野兽公主的名字？”

    砂符点头：“是的，卡密耶是魔兽，她是世界上仅存的一头赤焰金猊兽，非常稀有。赤焰金猊兽的皮毛坚如盔甲，随着身体里散发的火焰灼烧熔炼后会变成稀有金属，因此遭到人类的重金捕杀与活体研究。很久以前，在我还未成为大地之心守护者的时候，我将她从某处地下实验室里救了出来，并将她安置在了这里。不过你们放心，她很温和不会伤害你们。”

    赤焰金猊兽？不是《山海经》里的远古凶兽么？听了砂符的叙述，林恩回过身和他肩并肩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这时琪薇也快步跟了上来。

    林恩觉得砂符知道对方是童话故事里的原型，又联想到他所说的那本《童话故事里的真实》，一定是因为他就是故事的编撰者，于是她询问道：“砂符先生，《美男与野兽》故事的作者就是你吧？”

    砂符笑而不语，像是默认了。林恩心想：这也许是他保护卡密耶的方式吧，用童话伪装真实世界的残酷，不过她倒是对砂符的身世和年龄充满了好奇，他是不是和乌符一样只是拥有人类的形貌却并非人类呢？

    没关系，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在此之前先把这份好奇留在心底吧。

    “对了，你想到什么办法可以解除五感六觉了吗？”砂符突然转移话题，让林恩猝不及防。

    她摇头耸肩：“还没呢，我想用平常的治疗方法先试试，如果不奏效再考虑其他方法。”

    砂符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说道：“你还是低估了乌符的能力。哪怕是大地之心，五感六觉也不是普通治疗方式能够解除的。乌符用了冰霜雨雪封印住了他的所有意识，就像是禁锢了灵魂，所以他的身体才会如此冰冷。想要解除五感六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去除他体内的湿寒之气。”

    林恩食指弯曲抵在下颚，边走边想。

    湿寒之气？听起来有像是中医里讲的湿寒之气，如果类似的话，或许可以结合大地之心的念试一试这个办法。我记得以前默写过祛湿除寒的几种药方，不知道我这个半吊子水平能不能有效？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普通的方法也救不了他。

    林恩想了想，对砂符说道：“我有个办法，但我需要一些必要的工具和你们的帮助。”

    砂符微笑点头：“只要你说，我会尽全力帮忙。”

    琪薇也随身附和：“嗯，你直说就好了，二姐！”

    林恩面露欣然的笑容：“那我们先到城堡落脚，我再详细跟你们说明。”

    砂符和琪薇应声同意，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