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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对付何勇贵这种厚脸皮的无赖,伤害也并不大。 何勇贵端起放在方桌上的茶杯茶壶,给自个儿倒了杯水,边说边往嘴边送,“你们这儿老乡还挺热情,聊了一上午我嘴都干了!” 说完,就仰头闷了一口。 陈忠文又想骂他没皮没脸真当自己家时,何勇贵把嘴里的一口水喷出来,皱着眉头喋喋,“这什么玩意儿?茶不是茶,水不是水的。老陈,你们这待客不行啊!”说完,又呸呸了两下,似乎是想把粘在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你算哪门子客!”陈忠文气的不轻。 但也仅仅是气,他又不能上前给这无赖两拳头——老二说了,这种人就是不要脸,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也千万不能动手,一旦动了手,被讹上就真的甩不掉了。像草蜱一样,黏在你身上不把你的血吸干是不会走的! 何勇贵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周围,又舔了舔泛白的嘴皮子,“算了,老陈,我不和你扯了。说这些没意思,还费我口水。老祖宗都说要先礼后兵,我现在还是好声好气的和你商量,别闹得之后大家都难堪就不好了。你忙吧,我也会去了,过两天再来。” 陈忠文听着他这老长一串的话,心里又烦又闷,对那句“先礼后兵”还嗤着呢。何勇贵自顾自地说完后甩着袖子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留下胡艾梅和陈忠文两人发闷气。 胡艾梅上前拿起何勇贵用过的杯子,小声嘀咕,“我下午再洗一遍,他倒是自来熟。” “有什么好洗的,直接给扔了!免得看着烦!” “好好好,扔了!也省的我洗,还麻烦。”胡艾梅另拿了一个杯子给陈忠文倒了杯水递给他,“喝点水压压火。何勇贵就是那么个人,别和他计较,不值当!” 水是他们这儿特有的茶水,也算不上是茶。是在山上摘的树叶,晒干后泡的,有个土名字叫三匹灌。夏天的时候泡上一大壶放着,等凉了喝尤其解渴下火。相比茶叶来说,经济实惠又没有那种涩味儿,老小皆宜。 只不过外人来是喝不惯的。 陈忠文接了杯子便想起来刚才何勇贵喝水时那股嫌弃样儿,顿时又不舒服了。自己的东西被外人说三道四,还是个讨人厌的外人,谁能舒坦? 但看着胡艾梅宽慰他的样子,陈忠文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他作为一个男人,没能承担起顶梁柱避风港的大梁,反倒带着媳妇孩子跟着自己受气,受气不说,还要女人来安慰自己……怎么说的过去? 胡艾梅自个儿也喝了一大杯,解了渴后便去厨房烧火做饭了。 陈忠文在堂屋的椅子上斜斜地靠着,他们俩上午在棚里检查袋料,弯着腰一袋袋抱起来看。现在缓下来坐着,骨头舒展开时又酸又痛。 但这点痛并未妨碍到陈忠文放空想事儿,经何勇贵这些天的来回折腾,陈忠文不免的想起来在外打工的那几年。 和何勇贵认识是出来打工的第二年,那时候他换了个工作,从橡胶厂里出来,去工地上干了几个月。工地上工资高是高,但工程有期限,而且夏天温度太高,都是户外作业,实在是熬人。碰上下雨天还得停工,所以一算,也没厂里舒服,工资还不稳定。 只不过之前的橡胶厂他进不去了,只得另找。在一个老乡的介绍下,进了另一家电子厂,何勇贵便是他的工友。 何勇贵这人,浑身上下如果非要说出他的一个优点,那只能说是“能屈能伸”。即便被班长指着鼻子骂个狗血淋头,第二天还是能腆着一张笑脸去拍马屁。 靠着这种“能屈能伸”,哄得班长高兴后便过的也滋润——排班上总是有优势,任务量方面也捡了不少便宜。相当于和其他人拿一样的工资,甚至还多一点的奖金,可以做更少的活。 要是说他为了赚钱养家,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也勉勉强强敬他是条汉子。可何勇贵的钱全部用来上供了,屁股是难得离开牌桌子的,休息的时候一玩就是一整天,有排班的时候也要玩半个夜。 人菜瘾大,脑子还不得劲儿,完全看不出来其他几个人是合起伙来坑他的。 旁人要是劝一句,得不了一句谢,反倒被怒火冲天的骂一顿,最后丢给你一句,“要你娘的管,老子花老子的钱,买老子的乐!老子愿意!你算哪根葱来管老子的事儿?” 满口的“老子”喷的对方一脸憋屈,这是真正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也是狗咬吕洞宾。被他这么一通骂,那谁还去理会他来挣这个无趣?随他! 有句话叫做良言难劝该死鬼。其他工友们对何勇贵打牌这事儿,心里头便只剩下一个念头,该!活该!最好是输的大裤衩子都不剩! 在何勇贵愿挨之下,没过多久便输光了工资。但赌瘾没止住,又开始预支,将还没发的工资,下月的工资给押上,妄想来个咸鱼翻身。 自然是翻不了的。借又借不到,最后开始押物品。手表,电视,自行车…… 工友们被他这架势给弄怕了,也难得的良心发现,纷纷散场,不和他玩了。之前的钱就算了,他下个月的工资也不要了,就此两清,甚至还劝他,以后还是老老实实上班的好。 可何勇贵的赌瘾哪能这么快的止住,胜负欲和心有不甘倒是在这方面体现的淋漓尽致,厂子里的牌桌子他上不去,外面的总能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