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卧室布置，浅雪摇了摇头。 又做了那个梦了…… 起身下床，浅雪洗了把脸后觉得精神似乎轻松了不少。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浅雪无声得笑了笑。 虽然她并不相信什么前生今世，但是这一年多来却总是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内容，却由不得她对此怀疑。 不然如何解释那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和对话？如何解释那逐渐清晰起来的事情脉络？ 但是……她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应该算是自己“前世”的事情？ 是为了警醒……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算了，反正现在所做的梦的内容越来越接近尾声，也许等全部的梦做完后，她就能知道理由了吧？ 回到房间后取出了用于记录梦境的本子，浅雪在提笔记录之前照例先翻了翻过去的记录。 啊……是了，梦境的最初，是那次午夜梦回之后的惊鸿之触。 浅雪微微眯起了眼，银蓝色眼睛焦准开始模糊不清。 似醒非醒之间，灵魂的碎片闪烁不定，记忆的土地上，过往翻卷起了无数尘埃。 那名为“回忆”的尘埃，翻卷而出的究竟是谁的过往？ 风动，尘起。 午夜的星空，从来都是干净通透，却让人觉得永远都望不到尽头的深邃。 和宽广的宇宙比起来，人类永远都只是渺小的尘埃而已。 城堡式的住所阁楼，是谁也没有办法靠近的禁地。大堆大堆的书籍所堆砌出来的，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 正坐在阁楼顶端半敞式阳台的坐椅上看着一本厚厚的字书的，是一个看上去最多只有78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比较宽松的淡水色连衣裙的她，正在魔法灯的灯光下，一边通过手边的星象仪观测着天空，一边核对着手上的书籍，并且不时做着纪录。 伴随着翅膀扇动的声音，一阵风从身后吹过，女孩的视线被被风撩起的银色长发挡住了。 将头发拨到耳后，女孩转过了头，银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身后正顶的屋顶上，一位男子正在将身后的翅膀收起。银灰色的短发在月下折射着的光线仿若银色，即使连传说中的精灵相比，也绝对不会逊色到什么地方去的出色容貌给人的感觉相当的淡漠。不过，当他那双黑色的眼在看到阳台上的女孩时，有了些许错愕的神色闪过。 “你是，来带我离开的死神么？” 女孩歪了下头，看着这突兀出现在她家阁楼顶上或者说是禁地上的男子，淡淡问。 “不是，只是暂时在这里歇下脚而已。” 男子从站立的地方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脚下旋起了一阵风，悄然无声，“吓到你了么？” “没有。” 女孩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失望。你不是带我离开的死神。” 银蓝色的眼睛重新转回了手中的书上，女孩重新开始了刚才因为这意外而打断的手上事情。 “死神……你很想死么？” 男子似乎有点意外于小女孩的举动。 “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而已。” 女孩头抬都没抬，“啊……方便的话，把那边的那本《阿维达星象轨迹图本》递过来可以么？” 男子微微扬了扬唇，手一招，那本书就被风送到了女孩的手边：“像你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的镇定，真得很让人意外。” “谢谢了。至于你的表扬，那是因为……我应该不能算是普通人吧？” 女孩轻轻嗤笑了一声，“我是个先天性残缺品，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唯一的继承人，在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死了。” 男子的眉微微皱了一下：“先天性残缺品？” “是啊，五感中只有听觉和视觉正常，其他三感完全丧失，所以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 女孩轻轻扬起了唇角，银蓝色的眼中闪过嘲讽，“十足的怪物不是么？这也是我生活的阁楼被称为禁地的原因。不过呐，这样也好，除了充当人型图章外，我也不想多参与进那些争权夺利的权利斗争去。” “你的思想成熟的不似一个孩子。和你的谈话很有趣。” 男子笑了笑，身后的翅膀再次展开，“反正我今天晚上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想看看这个都市的夜景么？” 女孩歪了歪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漆黑带着银色纹路的鳞翅，随后微笑了起来：“如果阁下不嫌麻烦，又或是不嫌弃我所能提供的珠宝太过简陋的话。那么有劳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 男子挑了挑眉。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一位，但是鳞翅可是所有传说中的龙族的共同点。我在书上看到过。” 女孩合上了手中的书，将东西收拾了一下。 “你果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男子笑了笑，微微低下了身抱起了女孩，“我允许你叫我‘帝伦’。” “卡萝琳。” 女孩简洁道，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书上都说，龙是很高傲的生物呐。” “那只是因为，你的表现很投我缘。” 男子微微眯起了眼，“我欣赏你这种类型的个性。有异议么？” “没有。” 女孩摇了摇头，“走么？” “抓好了。” 男子身后的鳞翅再次扇动，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 第二天的中午，女孩家里的仆人在蹑手蹑脚上楼的时候，看到的是……向来很浅眠的小姐正抱着一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阁楼上的夜见花，带着相当罕见的浅笑，睡在躺椅上的样子…… …… …… 收拾的干净整洁的房间，主基调是带着清冷感觉的淡蓝，里面的家具只有一张上面搭着被子的，可以用来休息的躺椅，还有最顶上的吊灯。其他的……就是万一倒下来就可以把人淹死的……大叠大叠的书籍。 坐在躺椅上正翻着书的，是一个留着纯粹银色长发的纤瘦女子，她正一边看着书，一边飞速地用右手在手边的空白本子上记录着什么，而左手则是半掩在唇上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后，一阵风从窗户口那吹了进来，送来了纷扰的带着金属撞击声以及警铃的喧闹。撩动起的窗帘拂过了一摞书堆，带动了其微微晃动了一下。 听到声音后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书堆的银蓝色双眼微微一眯，随后又再次低下了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片刻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但是到了门口却转轻转缓，然后就是轻轻的扣门的声音：“小姐，你在里面么？” 女子的眼睛没有从书上抬起来：“进来吧，门没锁。”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贴身轻铠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女子依旧坐在躺椅上后就站在了门口没有进来：“失礼了。” 说话间，双眼已经是极快速得将房间内的状况扫了一遍。 “有人闯进来了？” 女子抬起了眼看向了男子，“对方目标确定了？” “从路线上来看，目标是殿下的寝室，但是在中途却突然转向失去了踪迹。因为小姐你的书房靠近对方失踪的地方，所以属下过来看看。” 男子恭敬得行了个礼，回答道。 “苏洛特，不放心的话进来好了。” 女子重新低下了头，手中的笔再次动了起来。 “不打扰小姐你的清修了。” 男子摇了摇头，“还请小姐你别看得太晚。属下告退。” 说完，男子退了出去，并且轻巧得带上了门。 一直等到将手上的东西写完后，女子才呼出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书，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满意所看到的东西么？” “这些全是你写的么？好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书堆后转移到了书柜旁翻看着笔记的女孩抬起了头，淡紫色的眼中全是惊叹，“这里的书你全都看完了？” “不……还有一些绝本在那个人那里，我的权限不够。” 女子淡淡道，又取过了一本书翻了开来，“现在大部分的警备应该已经集中到东侧去了，不管你们是想继续前往‘那个人’的寝室还是离开，都会比较容易。” “嗳？你不抓我们么？” 留着黑色长发的紫眼女孩表情似乎有些诧异。 “如果我叫人，那么一直在你身后的那位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吧？我的实力不足以制止你们做你们想做的事情，何苦做无用功？况且，我本身对那一位也没什么好感。” 女子轻轻扬起了唇角，看向了站在女孩身后隐隐将她保护住的有着银灰色短发的男子，银蓝色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喜悦，“又见面了，帝伦。” 男子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啊……你就是律以前常提到过的那个人吧！” 女孩恍然大悟道，随后笑了开来，“我是耶洛斐尔翼，你可以叫我洛斐。很高兴认识你。” “电卡萝琳斯忒弥萨。”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继续看书了。”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我决定喜欢你。”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女子无惊无喜地点了点头：“我的荣幸。” …… …… “啊……找到了。” 有着银蓝色瞳孔的女子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让正窝在原本就狭小的资料室里其他翻找着资料的人几乎是在瞬间就聚集在了她的身边。 “碰！”“咚！”“哐！” 异常整齐的撞头声响起，但是彼此之间撞到了头的几人却没有像过去一样借题发挥地大打出手，而是沉默得等待着下文。 “梅比乌斯之轮。隶属黑暗系中诅咒分类的级血咒。以施术方的生命以及6位元素精灵的力量为代价，交换扭曲被诅咒者的生命轨迹，使之发生恶性偏移。目前对此的研究表明，该术是将中者的灵魂送入未知时空，通过连锁效应产生湮灭中者的效果。特征是被诅咒者昏迷不醒，并且身体上自心脏处开始，向全身蔓延出带侵蚀属性的绿色黑暗魔纹。” 女子说完查到的资料后，就半掩着唇思索了起来。 “卡萝琳，既然只是被评价为级而不是级，就代表还有解除的方法吧？” 开口的是从进了资料室后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声的黑发男子，黝黑色的瞳孔中微微闪过了银色的光芒。 “默你没说错，是有解决的方法。那就是分摊。将洛斐身上的诅咒分摊到别人的身上。” 女子点了点头，“如果说原来诅咒的伤害是一百的话，那么分摊到两个人身上伤害就是五十，到五个人身上就是二十。伤害越小，对于灵魂的伤害就越小。只是……即使分摊了诅咒的力量，也会因为诅咒效力刻入灵魂，而导致即使转世，也活不过25岁。” “有什么好犹豫的。即使现在就分摊，那也还有7年好活呐！你说是不是，瑟蕾尔？” 一直动个不停的红发黑眼的女子大咧咧得开口。 “亚瑟说得没错。况且我记得如果自身力量足够强大的话，那么应该是可以消除掉诅咒的影响的。” 被点到名的有着淡金色卷发的女孩眨了眨淡蓝色的眼睛道，“我很喜欢洛斐呐。如果只是这样的代价，那我是没问题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离。” 房间中最后一个被点到名的蓝发女子挑了挑眉，金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我可不允许在我打败她前，那家伙死在别人手上呐！” “我知道了。” 女子点了点头，“那么，7天后满月的时候我们举行仪式。我等下将仪式须知整理一下后送去你们的房间。” 顿了顿后，她头也不抬的翻开了另外一本书，“现在，解散。” “哄”一声，原来将整个资料室挤得狭窄无比的另外四个人立刻做鸟兽散，该锻炼的锻炼，该冥想的冥想，该研究的研究，该跑腿的跑腿没办法，谁让他们最不擅长整理文书笔记这类的东西呢？ 女子一直等到将手中的《莫乌塞炼金笔记》翻完后，才呼出了一口气，带着笔记走出了资料室。 “小姐，你出来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黑发男子弯身行礼。 “苏洛特，你知道帝伦在哪么？” 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女子翻了下手中的笔记后询问道。 “帝伦大人现在人在翼大人的房间里。” 男子抬起了头，黝黑色的眼睛里带着担忧，“小姐你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要不要先睡一下？” “不用了，事情紧急。我去找帝伦，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让人闯进来，知道么？” 女子合上了笔记，银蓝色的眼中满是疲惫和坚决。 男子没说话，只是行了个礼表示知道了，随后就默默得跟在了女子的身后。 进入了房间后，女子反手将门关上。 “你来做这里什么？” 房间中，正半跪在房屋正中央的水晶棺旁的，有着银灰色短发的男子抬起了头后微微皱起了眉，“难道说已经查到了？” “是啊。洛斐有救了天后举行仪式。” 女子淡淡笑了笑，“不过那之前，帝伦，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做什么？” “这是唯一能救洛斐的办法。所以我拜托你来做。” 女子将手中的笔记递给了男子，然后微笑道，“我要你，用这本笔记上的方法，将洛斐的心脏，换给我。” …… …… 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声在耳边响着，原本就很优秀的听力早就已经敏感到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就能清晰辨别出是谁说了什么样的字眼。 真是麻烦呐，有得时候听力太好也让人头疼。 肺部喉间泛起的麻痒感觉让一直埋首大小文件中的女子掩住了嘴轻声咳嗽了几声，偶后接过了一直站在身后的黑发男子递来的水杯轻抿了一口后，继续处理着公文。 “飕飕……” 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屋外走廊上急促的风声，女子轻轻扯了扯唇角。 该来的总归要来了么？ “砰！” 原本就没关紧的大门在外力的作用下猛得弹开，一阵疾风掠进了屋中。 “电！你那么做是什么意思！” 随后，女子面前桌上的公文被风带翻在地，下一刻她的衣领已经被来人狠狠揪住，紧跟而来的，是带着愤怒的咆哮声。 原本清澈见底的淡紫色双眸，此刻已经转成了代表着愤怒的紫红色，里面的怒火有越烧越烈的趋势，“你不是答应我不动用那个计划的么？” “洛斐，你太天真了。” 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身后已经拔剑出鞘的黑发男子勿动，女子轻轻扬起了唇，“你该不会真以为，就凭我们现在队伍的力量，就可以得到那些势力的尊重么？” 顿了顿后，她又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的不是么？如果不展现出能够震慑住那些人的力量，我们的队伍只会被当成前线战斗的炮灰而已。” “但是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呐？你有没有为那些人想过？” “所谓的战略，就是如何最有效率得杀死己方得人。况且，死都已经死了，与其想那些又的没的，你还不如想想和那些家伙周旋的方法吧。” 女子淡淡地笑了笑，“而且洛斐，我以为你应该能理解我地做法的。”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了起来。 女子微微侧着脸，近乎透明的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艳红的颜色。淡色的唇角边流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理解……我是理解……” 紫眼中的红色更重，女孩的声音里全是压抑到了极点的怒气，“但是理解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你的做法！” 女子淡淡地笑了笑：“原谅？我从来就不奢求什么原谅……” “电你……好，很好……” 被女子所说地话噎了一下，女孩闭了下眼后手猛得用力，将女子推开后拂袖而去，“你知不知道，现在样样都讲究算计的你……真地非常让人讨厌！” 银蓝色的眼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趔趄倒在地上得女子唇角浮出了一抹苦笑。 “小姐，你没事吧？” 女子身后的男子一直到现在才找到了上前的机会。他扶起了女子，黑色的眼中满是关心。 “没什么……我……咳咳……” 女子苦笑了一下，随即咳嗽了起来，“咳……唔……” 咳到最后，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小姐？” 男子的神色立刻转成了焦急，“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叫医师过来。” “苏洛特，不用……” 叫住了男子，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种情况不碍事的。” 在当初决定将洛斐的心脏转移给自己，接受她身上打部分诅咒力量的时候，这种状况就已经在她的计算中了。一直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 女子笑了笑，抹去了唇边地血迹，微笑道：“没有但是了。苏洛特，你想帮我的话，就帮我隐瞒下去吧。我现在没有时间休息。” 疲惫地闭了闭眼，女子蹲下身收拾起了散落了满地地文件。 “真是麻烦呐，又要重新整理了。洛斐……我能帮你的时间真得不多了……” “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联络了。小姐，你真准备这么做么？” 男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得样子，但是最后蹲下了身子帮助女子收拾好了文件，并且改变了话题。 “反正，所谓得名声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也是对于这只队伍最好得选择了。” 女子虚弱地笑了笑，重新坐回了桌子边上处理起了公文：“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的立场，就是敌人了呐……洛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