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替身 第40节
落闲不禁好奇,很多宗门为了本宗弟子修行,皆会分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亲手在内门和外门弟子之间划下一道无法越过的天堑。 而越阳宗似乎不是这样? 周原带着落闲和落安来到主峰,先是登记名字,而后测试两人灵根。 因为落闲修为高,所以先测落闲,在看见透彻通黑的石碑上出现四条青红黄蓝颜色、大小相仿的灵根时,周原包括给落闲测试灵根的长老全愣住。 一瞬间全场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足足十几息,落闲看没人说话,将手从石碑上挪开。 直到那四色灵光消失,长老才好似回过神来般,他摸着胡子,看向落闲:“大小均等的四灵根,两百多年岁的半步化神,还是个散修?” 落闲点头:“在离开应天宗后,曾有幸入过别的秘境,在里面得到了些传承。” 如今落闲所有的一切确实来自于无名派,说得到传承这话也没错。 “哼,”这位长老冷嗤了声,“传承只是一部分气运。对于四灵根的资质来说,修炼到金丹便是极致,要想修炼到元婴更是难比登天。若非自身悟性和勤奋,就算天灵根得到渡劫老祖的传承,也只得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周原笑着道:“落师妹入我宗门,正是来得时候。他们成天好吃懒做,该有点耻辱心了。不过如今来看,落师妹倒不像两百多年因修为一事被应天宗驱逐出宗的。” 驱逐出宗? 落闲愣了下,也对,应天宗那般好面子,怎会说她自己离宗的?对外说是因为她修炼不勤,驱逐她离宗这种事不过信手拈来。 落闲并未解释,她笑道:“之后遇见一些事,想明白了。” 他们并未追问什么事,落闲的身份他们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一个乞儿,待在应天宗九年只是个练气三重,可想而知这人对修仙并无什么追求。 可就是这么个修仙没什么追求之人,竟然在短短两百多年时间,凭借着最无用的四灵根硬生生来到半步化神。 想来能让这样一个人发生这么大改变的,总不归是什么好事。 落闲测试好后,轮到凤落安。 眼见着落安的手放在通体漆黑的石碑上,落安身上的金丹灵气波动是假的,火灵根也是假的。虽然知道凤族的圣树不简单,但落闲还是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只见掌心印上石碑那一刹那,只见浑厚耀眼极致的火灵根影像几欲冲出石碑,火灵气在石碑中盘绕而上,光辉灼目。 空气中再一次寂静下来。 长老和周原他们用第一次见到落闲灵根时还要惊讶的神情死死盯着石碑。 天灵根确实稀奇。 可是他们越阳宗天灵根的天才还是有的。他们少宗主,剑锋大师兄,那些哪个不是天灵根? 可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到照亮整个石碑的天灵根! 天灵根和天灵根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灵根的通透度代表吸纳灵气的干净程度,灵气越干净修士体内往往杂质越少,这样晋升时几乎没有壁垒。而灵根的粗细则代表能吸纳灵气的多少。 同样的天灵根,修炼速度依旧不同,也是在于此。 短短半刻钟内,他们先是见证了一个差到极致的灵根天赋,又见证了一个好到极致,甚至连他们少宗主都远远比不上的灵根。 心中一时无比复杂。 周原呐呐:“难怪啊,当初在云舟上他分明还是练气,如此一来在秘境中两年时间从练气到如今金丹高阶,倒是正常了。” 见落安的灵根和灵气波动并未被发现,落闲松了口气。 “可是入剑锋?”检测好灵根和修为后,长老问道。 还没等落闲说话,周原抢先道:“那肯定啊。我们剑锋一手带进来的人,不入我们剑锋还能入哪儿?” 长老没好气白了周原一眼,看向落闲:“二位可是入剑锋?” 落闲点头:“剑锋。” 登记好了名字,领到弟子玉佩,周原带着落闲往剑锋而去。 “没有弟子服么?”落闲记得上次去秘境,越阳宗的弟子服饰虽远不及应天宗的弟子服仙气飘飘,但也是统一的。 周原道:“弟子服啊,宗主说了那玩意没什么用,全宗上下一个颜色的瞧着丑,除了要出去见人外,在自己宗内爱怎么穿怎么穿,不过你想穿也是可以的。等到了剑锋,安排好了房间,会给你们弟子服。” 说完后,周原想到落闲以前是应天宗的弟子,又过了两百多年的散修日子。单从落闲问的越阳宗弟子服,可想而知落闲似乎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们越阳宗。 周原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不少宗门分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我们宗不讲这个。宗主说了,入了越阳宗便是越阳宗的人,在这里只分新弟子和越阳宗弟子。” “越阳宗每年招收弟子,会有五道弟子测试,通过测试的弟子,我们会查清此弟子的身份背景。确定无误后,让这些新弟子留在宗内十年。若十年后,还能留在越阳宗的弟子,便是我们越阳宗的人。” “不过你们二人不一样,林师兄说了,啊,”周原道:“林师兄便是我们的剑锋大师兄,如今也是你们的大师兄。” “你们是林师兄亲自看中的人,林师兄说直接带你们进一峰。”周原指向层层山峰,显然越往里面灵气越盛,风景越动人的山峰:“一峰就在最里面。” 知道落闲他们不明白什么是一峰,周原解释:“我们宗门并未将弟子按等级划分,不过正如你所见,将山峰划分了十层,一峰就在最里面。” 他道:“宗主可坏了,他把所有山峰之间按照灵气浓郁程度,划分了不同等级,为了让我们眼馋,特意搞得里面风景跟仙境一样。他不让长老们在不同山峰之间布置结界,但从沉海边找来了黑玄石。” 沉海,黑玄石。 沉海位于荒莽中心之地,周围寸草不生,枯草碎石,死气沉沉。任由有灵气之物一旦沾到沉海会瞬间吸食殆尽。听说别说大乘,就算渡劫老祖也不敢横渡沉海。 至于黑玄石,本就是压制灵气之物,在沉海附近找到的黑玄石,效用更是成倍增加。 “宗主每个月撤掉黑玄石,强行逼我们上交灵石,让我们进平时去不了的山峰逛一逛,进去看看那些个漂亮的师兄姐。许些合眼缘的弟子,遇上了热心的师兄姐,师兄姐他们闲来无事还会特意出来指导指导。” “我记得当初就是有个练气期的小弟子,喜欢上了一位金丹期的师姐。铆足了劲修炼,就是为了越过黑玄石梯,进到更内的山峰去追那位师姐。” 估计是真的彻底将落闲和凤落安当成自己人,周原话越说越多,说起越阳宗宗主坏话格外起劲。 他说,他们宗主如何搞坏心眼,还说他们宗主和林师兄明明不是一对师徒,偏生一个臭德行。 林师兄只是懒、爱喝酒。但宗主不仅嗜酒如命,还喜欢叼着美酒四处逛,故意给他们闻香味。有时候见着他们做早课,赖在树上嘲笑他们是群摇摇摆摆的小鸭崽子。甚至故意搞招风施雨,不让他们好好做早课,甚至还会跑来敲诈他们月俸…… 周原说,他生平最大心愿就是打他们宗主一顿。 看似言语带着愤怒,实则落闲听得出来,这里面全是对他们宗主的维护。 比起在应天宗中,王子兆双眼含满尊敬,如何如何的夸赞应天宗宗主。周原眼中没有那么明显的尊敬,这位越阳宗宗主更像个令人恨得牙痒痒的顽劣长辈。 原来一个宗也可以这样。 天边旭日初升,一抹晨曦穿过云霞,仙气缥缈,晨风吹来夹着各种嬉闹声。 落闲忍不住顺声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挺立高耸的山峰直入青云,山峰之上通天阶梯直直而上。 在阶梯上,正有穿得花花绿绿的人奋力攀爬阶梯,这些攀爬阶梯的人身上无不背着剑,或者是一些赤着胳膊,身强体壮的修士。 “剑修和体修正在做早课。”周原道,“剑修和体修相较其他修士不得不更努力些,所以他们是必须要做早课的。” 做早课? 落闲看着在阶梯最上端,蹲着的好大一批人。他们有的往阶梯上扔符箓,符箓遇见阶梯立马化成了水,有的凝结成冰。让本就艰难往上爬的剑修和体修,爬得更是艰难。 有的召来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往剑修和体修身上堆,啄他们头发,啄他们衣服,挠他们痒痒。 有的在阶梯上布了小幻阵,硬生生再造一个阶梯出来,骗体修和剑修踩上去。一旦踩空,就会掉入山峰边缘的传送阵,再次送回山脚重头再来。 有体修或者剑修不小心掉下阶梯,就会有人欢欢乐乐吹响喜庆的调子,表示庆祝。 “给我等着!等我做完早课,看我不宰了你们!” “有本事你上来啊!你上来啊,我就在这儿等你,有本事你打我啊!” …… 落闲:“?” 凤落安则看得目不转睛,在应天宗他被应天宗宗主管束,除了应天宗宗主和应天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外,甚至连外门都鲜少有机会去。之后更是一直昏迷,就算醒过来,多数时间也是待在须弥芥子中。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欢乐的人群,心智依旧不全的他黑眸里满满皆是好奇。 周原正看得乐呵,冷不丁注意到落闲疑惑的视线,他面不改色地道:“同门之间打打闹闹,帮他们做早课而已,没事。” 落闲:“……哦。” 跃过层层山峰,落闲明显感觉在周身灵气逐渐变得浓郁同时,一种无形的威压也随之增加。在进入六峰范围时,落闲将自身灵气罩在凤落安身上。 落安不解地看着落闲,不明白为什么落闲突然这样做,不过他并没有问。 二峰。 周原脸色明显凝重了很多,速度也慢上许多。不过他并未停歇,直接带着二人穿过二峰,来到二峰和一峰交接处。 面前是直通往里,一眼看不见尾,下面悬空的黑色石梯,显然这石梯就是周原口中越阳宗宗主带回来的黑玄石做成的。 周原:“攀过这黑玄石梯,里面便是一峰。” 他神情带着担忧,本欲说什么却想到什么般又戛然止住,最后道:“不知道为什么林师兄非要你们来一峰,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等入了一峰会有人来接你们的。” “好的,有劳周师兄。” 周原一走,落闲拉住落安的手,悄无声息加重覆在落安身上的灵气。十峰到一峰,练气期的弟子为了追求金丹期的弟子,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跨过石梯。 越阳宗宗主没有划分外内弟子,而是划分了山峰层次,说明这些山峰不简单,尤其划分了山峰层次的这道黑玄石梯。 “闲?”落安不解。 落闲微笑:“无事。” 说罢,她拉过落安,抬脚踩上黑玄石梯。 脚方一踏上去,顷刻之间无数威压如洪水奔腾而出,万重巨山轰然砸下,全身灵气猛地一窒。 骨骼筋脉作响。 砰! 落闲背脊一弯,笼罩在落安身上,她加上去的灵气如镜片轰然四分五裂,眼见落闲膝盖即将狠狠磕向生硬黑沉似墨的黑玄石梯。 “闲!”轰鸣耳边传来落安恍然失措的大喊,落安连忙扶住她。 落闲浑身血液倒流,顾不得重力挤压着她五脏六腑,四肢发凉的她一把拽住身侧的落安,想把人扯出这条黑玄石梯:“落安,快……” 然而已经晚了。 一道身影带着浓烈醉人的酒香,轻飘飘落在两人面前,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狐狸眼先是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落闲,而后看向落闲身侧恍若无事的,甚至扶着落闲的凤落安。 “林小子说今日剑锋会来两个奇奇怪怪的新弟子,我还寻思着怎么个奇怪法,如今看来倒真是奇怪得紧。” 落闲浑身发疼,甚至无法直起身子。她看不见眼前之人,只能看见眼前的人随意抚了下袍子,大咧咧坐在石阶上,声音随性恣意,一字一句却将落闲打入无尽冰窖:“一个凭元婴修为杀了许瑢,一个……” 那声音弯转,慢慢悠悠,带着极大的好奇:“在化神修为尚且寸步难行的黑玄石梯上竟能毫无影响,关键还是个神魂受损,心智不全的。” “小丫头,听说这是你道侣?”说罢,这人当即伸手去抓落安。 眼见落安身边灵气波动开始起伏,当即要反抗,落闲咬牙,冷声制止道:“落安!这是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