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对，空气！不错，无论是土墙也好，雕塑也罢，后者与前者的本质区别也无非是缩小了被困者的活动空间，而丝毫不妨碍其魂力的运转。但值得注意的是，活动空间的缩小倘若达到了一定程度，对被困者造成的后果可绝不仅仅是不能召唤魔兽那么简单。

    以此战为例，对被困于完全按照其身材的比例打造，容积只比自身体积略高一二的黯阎而言，他能够呼吸到的新鲜空气也仅雕塑与自身之间那点小的可怜的罅隙而已。即便按照最为乐观的估计，他倘若仍旧负隅顽抗、拒不投降的话，至多再过上约莫一分钟的工夫，便会由于缺氧窒息而死。当然，就算智能系统没有对此突发情况的预案，身为武魂界权威的裁判员任烨霖也不可能目睹他死亡，会强制性地结束这段赛事。

    妙哉，着实妙哉！不得不说，在自尊受到莫大的玷辱的情况之下，独孤绝爆发出来的潜力着实是令人瞠目结舌。就连那位眼高于顶、几乎从不夸奖学生、赛前还就眼下独孤绝的胜算究竟能否超过三成这一问题进行了一番探究的任烨霖院长，自目睹独孤绝开场这番惊采绝艳的表现之后，经短暂的愕然，便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慨叹：“这小子，倒真还挺有意思的…嗯？有趣，有趣……”

    实际上，就连计划的部署者兼施展者独孤绝本人也着实没有料到，这一自上次对阵程天晏失利的组合拳，经过自己的层层优化，现今的威力竟已达到如此程度，甚至在面对黯阎这等强势的对手，都近乎是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很显然，眼下进退两难的黯阎，单是为了竭力维系自身“全能系”白马王子的形象，也不可能就这么坐待覆亡、放弃抵抗，哪怕明知事不可为，也定将拼尽全力放手一搏的。这倒也好，就让自己瞧瞧，这位自命不凡的小子，除了长了一副婊子脸之外，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计划进展得甚至比独孤绝的预料还要顺利：不出其所料，此刻在发觉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自己身陷囹圄之瞬，被困的黯阎在短暂的沉默后，也当即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何许情况，散发的魂力波动也愈演愈烈，很显然，定是有什么分外强大的魂技即将爆发。不过，对自己凝聚了空间力量的泥土雕塑之防御，他还是具有相当信心，除非对手这蓄力一击的攻势爆发力已达到强攻系五环魂王第五魂技的水准，否则想强行破开这固若金汤的设防纯属枉然。

    “牢记，自诩的优势占尽与狼奔豕突的溃败往往仅一线之距，尤其是在你发觉形势出乎意料地顺利之时，实际上比身处绝境之际更要翼翼小心。稍有不慎，局势便可能全线崩盘。”

    不知怎的，在这分明乃胜券在握之际，浮现于独孤绝脑海中的，却乃天宇在晋级赛前郑重其事地对自己提醒的一番话语。尽管任其绞尽脑汁，也终究想不出在眼下这等胜利已唾手可得、前程一片大好的情景，局势还有什么可能会“全线崩盘”，就算那黯阎真有滔天神力，能奇迹般地强行破开铜墙铁壁的桎梏，只怕他也定乃强弩之末，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还有破釜沉舟这等变态的能力，独孤绝也还大可以空间漩涡收场，毕竟现在，身陷囹圄的黯阎也不过是在其精神力全盘监视之下的猎物而已。自己又有什么必要……

    等等！精神力全盘监视之下的猎物…不错，自己在先前确实就连黯阎魂力波动的点滴动向都可谓了如指掌，但古怪之处似也正在其中。一般来讲，作为一名邪魂师——哦不，黑暗武魂的魂师来讲，擅长的正是玩弄亡灵魂魄的把戏，在精神力强度方面应自不甚低啊，况且，本身魂力就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级，又拥以顶级武魂死神的黯阎，凭什么会被自己这个几乎从来没修炼过精神力的魂师“全盘监控”！？

    尽管对这一闪而现的细枝末节之想，独孤绝自己都觉得有些杞人忧天，但终究，他还是觉得天宇这家伙虽然有些时候显得特别愚笨，不过在正常状态下说出的话语含金量还乃颇高，既然自己也察觉到可能有些不对，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于是，也正抱着这样的心态，独孤绝意念微微一动，脚踏着虚幻的鬼影迷踪，随意地向前处轻挪了数米的距离——他全然不曾料及的是，正乃这微不足道的一挪，挽回了其原本几乎是命中注定的败局。

    “轰轰轰！！”说时迟，那时快，近乎也正值独孤绝突发奇想地脚踏鬼影迷踪向前挪移之瞬，在其侧后方处，一名俨然乃凭空出现、通体呈璀璨的亮银之色、高达三米有余的魁梧骷髅武士，其右手抡起的一柄比独孤绝身高还长，目测也不下千斤之重的巨锤，便已乃遽然砸于地面之上，伴随着一阵阵振聋发聩的轰然巨响，台下惊呼连连的观众们一时也是不禁目瞪口呆，惊出一身冷汗：那柄突兀浮现于视线之中的巨锤，此刻轰然落地的位置，与独孤绝先前的落脚之处，分毫无差！

    “咦…闪开了？”擂台之上，某处观众放眼望去但觉空空如也、颇不起眼的角落之上，一声微微泛着些许惊讶的轻微慨叹之声悄然作响。

    事实上，声源对先前这项由自己一手策划的绝杀行动有相当信心。其对这名自身很是耗费了一点气力才召唤而出的白银级骷髅武士同时加诸了隐身魂导器与精神力的双重增援，自诩其进攻已是做到悄无声息，再者，那个先前胆敢于自己这位早自三岁武魂还尚未觉醒开始，就被母亲照着那本小册子上的指示，进行了足足数年魔鬼训练，为的单单是毫无延迟的反应能力的他面前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分明已是沉浸于先前的一点小伎俩上自鸣得意，全然无法自拔，他本以为，此击定能一举得胜。然而，却终究是没料及，这家伙竟是于最后刹那忽然行动，彻底搅黄了战局。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倘若对手太过弱小的话，这场战斗也着实是没什么意思，甚至都完全不足以显现自己的实力。猎物，毕竟还是要有点本事，有挑战性的捕猎才好玩的嘛。

    热身阶段现已结束，真正战斗的帷幕，才仅刚刚拉开。重头好戏，即将开始。时光若水，岁月如歌，时间这一行走速度之稳定为众所笃信的神秘顽童啊，往往总于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地在人们的指缝间溜走，而不夹带分毫的痕迹。光阴荏苒，白驹过隙，恍若昨日分明还处于雪虐风饕的隆冬，今朝便已转瞬至铄石流金的酷暑一般，稍纵即逝。

    两年的时限，730天，17520小时，看似玉漏迢迢，实则也不过是似水流年，不经意间便已悄然流逝。仿佛只弹指之间，伴随着日历“哗哗”的翻动声响，斗罗历22636年，便已遽然而至。

    期间，托倡导侠义精神的独孤绝之福，本就打算此行注定与核心弟子之位无缘的黯阎，在不省人事的状态之下，由于公认的“胜利者”独孤绝三番五次的认输宣告，终究开创了躺着登上领奖台的一大先河，在自身失去意识的景况之下，被精神矍铄的对手心甘情愿地抱上颁奖台，旋即，伴着其他九大新晋核心弟子，以及两位后备核心弟子，一同接受任烨霖院长的亲自表彰。

    像独孤绝这样争强好胜之士，竟都放弃了唾手可得之胜，而将胜券拱手赠与对手，此举方一施出，便立即引起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校园新闻网，俗称“狗仔队”的关注。其间，点击率最高的一张帖子莫过于一位匿名记者曾撰写长文，其效仿福尔摩斯先生的侦探逻辑——“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结果之后，剩下的那种结果无论多么荒谬不堪，它也就是真相”这一金玉琼浆般的座右铭，自诩成功地“将所有不可能的结果逐一排除”，最终得出了独孤绝性取向不正常这一荒谬可笑的结论，迎来一度狂潮。

    不过好在黯阎这小子还算仗义，自醒后得知独孤少侠为了江湖道义，把核心弟子地位赠与自己之后，当即神秘兮兮地拍者他的肩膀，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要在生日那天赠其一份大惊喜作为回报。

    后来呢，黯阎也果然践行诺言，在独孤绝生日那天以一块万年年限的泰坦巨猿躯干骨相赠，虽说在送礼的刹那就被已吸纳六尾魔蝎躯干骨的独孤绝毫不客气地揶揄说这俨然与送给神兽玄武一张重型铠甲无异，不过他只轻笑一声，说独孤绝至多也只能算是只乌龟，不过倘若乌龟逾越种族限制恋上了防御趋近于零的神兽朱雀的话，送一张重甲作为生日礼物方能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直至听闻此语，独孤绝这才笑逐颜开，连连称谢。

    稍稍让独孤绝没有预料到的是，黯阎先前所许诺的生日惊喜，指的其实并非独孤绝的生日，在他看来，万年年限的泰坦巨猿躯干骨这一有市无价的至宝虽然确实弥足珍贵，但相较那份“大惊喜”而言，含金量还远远不足。

    他指的是宁雅的生日，6月22日，巨蟹的第一天。

    早自黯阎通过百般试探，被凌翼城亲口告知，其对宁雅的一切亲昵举动仅限于兄长对胞妹的关怀，而无任何其他想法之后，这一代号为“向日葵行动”的宏大计划，便已于悄无声息间，同时瞒着独孤绝和宁雅两位主角，隐匿地下，酝酿细节。宁雅十一岁生日的那天降临之际，也乃“向日葵行动”的收尾之时。

    斗罗历22634年6月22日凌晨零点零分零秒，在卡秒这件技术上被嘲讽为“拥有病态般的热忱”的黯阎，甚至刻意精确到秒的层面，于智能魂导器前蹲守了一宿的他，通过凭借自身炉火纯青的魂导技术获得的密码登陆的独孤绝的论坛id，在发觉时机已至的顷刻之间，向着早已提前输入号全部内容的发帖框内，敏锐地点下了“发送”键。

    单论标题，便已于周遭霸屏的花边新闻、组团娱乐与魂兽猎杀的茫茫帖海中鹤立鸡群，文艺范儿的气息扑面而至：“一株向日葵的守望”。若非论坛有透视功能——浏览者可在首页既预览每一帖子中主楼的内容，发觉其下方醒目的蓝字“@宁雅生日贺礼”，遽然使大家的好奇之心立时腾蹿的话，点击率也自不可能如火箭般的速度飞升。

    平心而论，黯阎虽具备花花公子式的风流倜傥、貌似潘安之长相，却无半分花花公子们的巧语花言，是个典型的实力派选手，不屑于去做表面文章，不过他也仅是不愿显山露水，事实上，于文采上的才能，他也堪称卓绝群伦，这一带有借喻手法，汇聚“守护”与“仰望”于一体，交错相融的标题，还仅仅只是抛砖引玉而已。

    在难度系数更高、也更能体现创作者水准的正文之上，他反倒并未怎么花费脑细胞，毕竟背后有饱览群书的唐雨萱，以及见证独孤绝对宁雅付出的点滴细节的天宇相助，轻松如意地勾勒出一副催人泪下的优美意境。当然，这倒也不是因为他灵感突发，其实主要内容上，黯阎也仅仅是将先前录音魂导器记录下来的独孤绝那番真情洋溢的告白词，由声信号转化为光信号，移至白屏黑字上为人观赏而已。

    但这就够了。

    “……你乃高高在上的朱曦，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株不起眼的向日葵，你的众多仰慕者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位。自入学的第一天以来，我就默默地守望着无时不刻都熠熠生辉着的发光的你。但同时我也情知，继续这样默默无闻的守望，保持着低调的姿态仰视你，最终的结果往往只能是于日落西山之刻长久地失去与分离。

    现今，22634年6月22日，在你十一岁生日这一天的伊始之际，我愿做出勇敢的一试，让你注意到，原来世间，还有一株唤作独孤绝的向日葵，自始至终、无时不刻地守望着你。

    倘若愿意，我可以一跃登天，竭力舒展自身孔武的枝干，以咫尺之距，相伴于旁。任庭前花开花落，天际云卷云舒，旭日初升之时你我肝胆相照，日薄西山之刻彼此形影相依。但愿，我们就永远这样手拉着手，一齐走至世界的尽头。若如此，请回复‘向日葵’。

    纵使拒绝，我亦不意冷心灰，静候般配于你的璀璨辰星，若天渊之隔，依旧不弃。任金乌日出日落，星辰璀璨黯然，初夏莅临之际仰望举案齐眉，隆冬驾临之刹目送相伴而离。我宁愿终生茕茕孑立，也祝你们天长地久、永不相离。如这般，请留言‘繁星’。

    无论结果如何，你的生日礼物我已提前备好，作为你11岁生日的纪念，它为一只11111年的泰坦巨猿躯干骨，足以弥补作为辅助系魂师的你，自身体质上的不足。倘若不出差错，这件小礼物应已与本帖发出的同时，一同跻身你的视线之内。”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帖发布的头天，点击率便竟已于朝夕之内突破十万大关，力压群雄，占据点击榜与回复榜魁首之列。发布次日，原本由校园资深记者匿名撰写的那篇关于质疑独孤绝与黯阎间关系的长文在一片叱责声中被迫于舆论压力的肇事者自行删除。

    更有意思的是，在万余人次的回复当中，以往热衷于打十五字或复制无关的长篇文字水经验的围观人群，素质达到前所未有之高，大多数校友都保持了整齐的队形，给出了倘若不细读主楼会认为有些无厘头的清一色回复——“@宁雅向日葵！”。只可怜那日方一登陆论坛id的宁雅，自目睹那凤毛麟角的泰坦巨猿躯干骨之后，紧接着便发觉了520条“@提到我”。旋即，抱着又惊又喜的神色，她缓缓地打开了那条热度爆棚的主题帖。读着读着，泪水便已不由自主地滚涌而下。

    一击即中。星罗城·战神殿·地下总指挥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古谚，冠以欧阳枫之顶，恰如其分。

    平心而论，在欧阳枫失去云儿之前，其所表现的天赋，已近乎得天独厚，以区区而立之龄，九级魂导师的称号便已揽入囊中。但自从得知本体总堂遭受灭顶之灾、云儿生死未卜的噩耗之后，本乃处变不惊的他，便彻底萎靡不振，长达近十载的时间，魂力等阶仅区区提升两级，甚至就连对其恩重如山的至尊也于公开场合翻脸，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之中。对此，近乎寸尺不离地观其成长的龙宏达，也只得惋叹：惜一代天骄，就此夭折。

    不过，自三年以前，欧阳枫从天斗帝国联合内应韦尔，日月盟特务组专员全线出动，九级魂导师之首柯迪亲自出马，堪称举国协力布设的天罗地网之中绝处逢生以来，劫后余生的他，不但未曾因此而出现过分毫如履薄冰的景况，甚至还如凤凰涅盘一般，出于莫名的缘故，竟立时摆脱了失去云儿的阴霾，一改往日埋头于研究魂导而不理政事的格调，雷厉风行地整顿起战神殿来，自此，他也真正表现出了一派执行殿主的风范。

    自其归来之后，欧阳枫的首项行动便是结算总账，于即刻召开、集结星罗总部全数十八位长老于一厅、主题乃“消弭叛党，振兴战神”的议事堂会议中，率先处理了被临死前的韦尔模糊指认，同时也被燕绍和明确指出为当初放走顾茂实的元凶——战神殿十长老，九十三级封号斗罗，狂牛斗罗牛宿。或许对那名害死韦迪、并将此罪名嫁祸给自己的真凶，究竟是否正是牛宿，欧阳枫还并不敢断言，但至少单是后一行动，便已足以将其推上绞刑架中。

    当然，尽管欧阳枫贵为执行殿主，对战神殿内的规章秩序自也不会违反，其也秉持程序正义的原则，召开了一次大规模的议事堂会议。与以往任何一次的会议均不同的是，此次他刻意并未透露会议主题，待与会者悉数落座之后，首先为大家讲述了韦尔与韦迪之间的依稀往事。

    其实，二者间的兄弟真情本就感人肺腑，讲至最终，待得知有一位幕后黑手残忍地害死韦迪，并将此罪名加之欧阳枫的头上，以诱导肝肠欲裂、为忿怒冲昏头脑的韦尔投敌天斗，联合本就居心叵测的徐兆麟一同布下天罗地网，以置自己于死地之际，在座的十八位长老除一人之外，无一不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双目中迸发出熊熊烈焰，恨不得当场就将那个丧尽天良的罪魁祸首尝尝什么叫做灵魂剥析的滋味。

    那唯一一个例外，正是牛宿。事实上，早自欧阳枫开口讲述这段故事伊始，他的表情便与其他十七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长老的茫然神色对比鲜明，满面的惊恐之状，待故事趋近高潮，豆大的汗珠已充斥其整个面庞——这副神采，俨然就已是供认不讳的最佳写照。

    不过，自始至终，欧阳枫都始终眯缝着眼，以平静的声线叙述着这一凄凉的故事的同时，似也在进行着不知内容为何的思忖：单据牛宿此刻就连三岁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其做贼心虚的表现来看，杀害韦迪、嫁祸欧阳枫的元凶显然非其莫属。但对牛宿这个人，欧阳枫此前对自己给的描述言简意赅，仅为三字：“粗线条”。眼下，他与欧阳枫似也并无何深仇大恨，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其而言有何好处不成？

    思来度去，待高潮息去，故事渐渐落入尾声，他终究开启了与距己数百米之隔，处于战神殿地下基地至深之处的欧阳枫间的联系——尽管自己一直不愿承认，但在内心之中，对欧阳枫这名运筹帷幄、鲜有败绩者，魔虎也不无欣赏。眼下，对于这等进退两难的棘手之情，也只得麻烦他支招了。

    对此，处于金级绝密ii、埋首研究中的欧阳枫嗤之以鼻地一笑，旋即，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先将其拿下，再对其洗脑。见魔虎依旧是一副一头雾水的窘态，欧阳枫则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说，近日自己于小憩之时，研制出了一种小发明，一旦精神力低到一种层次者服用此药，不出数秒，他便会立刻有问必答，并且决不说谎。倘若要得知幕后黑手姓甚名谁的话，只需盘问一下即可。

    仅仅只是历经片刻的愕然，魔虎便如获至宝，自慷慨激昂地向众位长老宣布，经过细致入微的调查，牛宿正是罪魁祸首，抑或其帮凶的结论之后，他便已一马当先，率先将已有些疯癫的牛宿拿下。而后，他便兴致冲冲地将其带入实验室中，待令其精神力降至一定层次，便将欧阳枫提供的药物强行令其服下。

    不过，尚不及魔虎开问，一阵振聋发聩的爆炸之声，便已轰然袭来——牛宿吞食了药片的刹那，其身体便如同被点燃了引信一般，原本埋藏于其体内的微型炸弹，遽然爆炸。

    最令魔虎记忆犹新的则是，待这场猝不及防的突兀爆炸平息之后，灰头土脸的自己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四周，以及恐怕早已烟消云散的牛宿，默默地开通了欧阳枫的联络，正欲对其这等糟糕的计划冷嘲热讽几句之瞬，对面的一阵先发制人的淡然言语已于耳畔回荡开来：

    “炸了是不是？其实这本就于我的意料之中——对于胆敢算计到我头上来，并且还差点就成功的对手，智力又怎么可能连这点都没有料到？不过就此看来，对方的魂导技术似也并未凌驾于我之上，不然他可以将这步棋走得更高明一点，即先发制人地对牛宿进行高一级的洗脑，待你盘问他时让他道出一个其他人名，例如海神阁的人什么的，那样倒才真的是将计就计、借刀杀人的妙棋。

    当然，以我们虎子的智力，现在可能还要诘问一句我是怎么知道发生爆炸而不是真如我方才所言的栽赃陷害什么的，其实根据你联通线路之后的半秒之内没有发言就可以判断了，倘若对方真的说出人名的话，你会忙不迭地恨不得在方打通的一瞬间便迫不及待地告诉我那个人名吧？好了，不要打扰我的研究，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挂断了。”

    倘若这番言语由旁人所听，其也定会认为：心高气傲如魔虎，听毕此言必将因颜面扫地而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才符。然而，自始至终，向来孤傲的魔虎，却是出奇地始终保持着缄默，待欧阳枫以调侃揶揄的语气言至最终，确认对方已切断了联络之后，蓬首垢面、身处一片惨不忍睹的残骸之中的魔虎，嘴角之上，竟乃蓦地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事实上，自其武魂觉醒伊始，欧阳枫与魔虎间的对话就始终是这份戏谑的语气。无疑，欧阳枫确实自傲，但他却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平日里，出于自身显赫的地位，年纪轻轻的他，就要过着戴上形形色色的面具的生活，如逢场作戏一般，遇何人言何语，举止端庄得体、仪表大方而不失儒雅。唯有在与魔虎交流时，他才可彻底敞开心扉，无拘无束。

    他们的对话，常常充斥了“虎子真笨”、“虎子你怎么这都没想到呢”、“虎子应该是这样……”这类句型，想来，对年少就担负重责，被至尊当作战神殿的接班人培养的欧阳枫来讲，少有的闲暇时光，欺负魔虎的岁月，就是最为美好的慰藉了吧。

    到后来，欧阳枫逐渐长大成人，即便是在与虎子相处的时候，也脱去了往日的稚气，但言语间的揶揄调侃，依旧裹挟其中。说来也怪，自诩魂兽界芸芸众生中智慧界首脑，对人类素无好感、自尊极强的魔虎，在与欧阳枫相处时，即便时不时地就要为他拐弯抹角地揶揄几句，倒也向来不恼，只是默默伴其左右。再到之后，欧阳枫结识了云儿，隔三差五地寻找各种借口向至尊请假，赴往本体总堂寻觅云儿的时光，便是其快乐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