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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扫了,停下吧。”萱城说。 下人们停下,明月吩咐不用扫雪了,萱城于是走到了雪地里,他蹲下腰来,掬起一把碎雪捧在手心,纯白纯白的,清明透彻,萱城的眼睛望上去,就像是被磁力吸引住一样,怎么都挪不开了,忽然,一双苍白骨瘦嶙峋的手指攀了上来,继而那双手一把捂住了萱城的手。 萱城抬眼望着他,“你又来了?” 苻坚说,“皇弟忘记了吗?朕说了,每年要与你去望梅亭相会。” 碎雪一点一滴的从指缝间滑下,手上略微冰凉的温度被随即火热的手心捂着,没过多久,热温就传遍了全身,萱城一时晕乎乎的,就点了点头。 苻坚大喜,拉着他的手就出门,身后跟着明月和南岸,一路快速飞奔至骊山。 苻坚喜欢在寒冷的冬日里纵马狂奔,因为这样他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暖热身边的人。 “吕光跟你说了什么,一大早就去明光殿发疯?” “他怎么了?” “南岸说,卯时一刻他就跪在明光殿外了,怎么都不起身,昨晚他是不是做了错事,他怎么你了?” “你想多了,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苻坚的手从萱城的衣领处插进来,缓缓摩挲而前进,“真的么?那他为何要认错?” 萱城舒服的闭上眼,他的手太热了,但凡被他的手指摩擦而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酥痒,萱城吸了一口气,微微喘气,“他要走了。” 游走的手立刻停住了,萱城登时只觉一空,不禁睁开了眼来,眼梢瞥向身后的人,只见他一向冷静的脸色上渐渐泛上了涟漪,苻坚对吕光是完全信任的,吕光把苻坚当做唯一的太阳,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离开守护的太阳。 骊山之巅的冰冷出人意料,苻坚几乎是把宫中过冬的御寒之物都搬来了吧,这望梅亭的前前后后都成了暖梅亭,周围火一样的腊梅花盛开着,将他们拥凑在中,萱城亲眼看着明月手里拎着的小人儿,红彤彤的脸蛋,一顶大大的鹅绒帽将小人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只露那双灰扑扑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萱城噗嗤笑了。 “你也不怕将冼儿冻着了,他这么小的人。” 苻坚接过明月手里的小人儿,搂在怀中,亲昵的询问,“冼儿,冷不冷?” “不冷,暖和。” “你看,没冻坏,清醒着呢。” 萱城露齿一笑,“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还是你的儿子呢,冼儿,来,到皇叔这里来。” 苻坚将人交给他,“你比朕冷多了,你也不怕冻坏他。” 萱城看着像粽子一样被裹的严实的小人儿,摇头笑了,“我知道,不会。” 是呀,苻坚这么爱惜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怎么能冻坏他,果然,当萱城的手触及到小人儿之时,像是触到一团火炭似的轰的一下,他抿嘴笑了,心里暖的要死。 “皇叔,这是什么?”小人儿指着亭外的火团似的东西,眨了眨眼。 “这叫梅花,腊梅。” 苻冼拍了拍手,嚷嚷,“好看。” 萱城将他的手塞到鹅绒袍子里,“你只会说这些话了,当然是好看,你还小,等长大了,你就知道好看是什么意思了。” 苻冼眼睛一亮,“我知道。” “哦,你知道什么?” “父皇说了,好看就是皇叔。” 萱城僵住。 他偏头望望自己身边一脸正经赏花的人,连续射去几道凌厉的寒光,可那人都视而不见。 于是,他凑到小人儿的耳边,低声教了几句,小人儿张口就来,“皇叔是妇人。” “我…” 萱城气的跺脚。 苻坚扬声大笑,“皇弟,你还是歇会吧,你别忘了,冼儿是朕的儿子,他能不向着老子吗?” “你…” 萱城得出结论,苻坚跟他的儿子,没一个好东西。 苻坚笑着将人揽住肩膀,“好了,好了,冼儿说的都是童言,你别生气,朕来替他跟你道歉,好不好,皇弟是好看,皇弟是妇人。” 萱城狠狠的抬起一脚踹了上去,“啊。”苻坚尖叫一声。 “皇弟,你好勐啊。” 萱城再次袭去,苻坚却早已闪开,举手投降,“好好,我离你远点,你也离我远点。” “呵呵,呵呵。”怀里的小人儿却乐哈哈的笑了出声。 “冼儿,你笑什么?” 苻冼乌黑的眼睫毛打开,亮如水晶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好看。” “切,什么好看?” “父皇,皇叔,好看。” 苻坚潇洒的双手抱臂,依在亭柱上,诡异的笑容像是挑衅似的。 萱城将怀中的小人儿置气的掷在地上,苻坚赶紧一步上前接住,“呦,皇弟,冼儿也是你的儿子啊,你可别这么心狠。” “呸呸呸,什么嘛。” “朕昨日不是将他过继给你了嘛。” 萱城失口无言。 这个一本正经的无赖。 他是帝王,帝王当然是金口玉言了。 看来以后的每日每夜是离不开这两个大小无赖了,最怕儿子学老子的无赖作风,萱城实在想不通,苻冼小小年纪怎么就惹上了无赖,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得早早的给他寻个老师。 回到宫中,夜色已经落下了,萱城说什么都要去承阑殿,苻坚无可奈何,只能陪着自己的好弟弟,还要拖家带口,将小人儿也一同带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