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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左羽卓,倒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和他师父谢盛宁差不多。”远远目睹那边的争端,张泽逐个检查死去的华山弟子的身体,想要找出什么头绪。 左羽卓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向这边点点头,张泽遥遥回了一礼。 天乙正在检查死者伤口,闻言答道:“左羽卓是谢盛宁选定的下一任长歌派掌门,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近几年更是力排众议,将长歌派的一部分事务移交给他处理。” “难怪。” 张泽起身活动一下酸麻的身体。 这些人身上的伤口深浅长短各不相同,多为刀剑所致,彼此交叠在一起,一层盖一层,反倒不那么容易看出什么端倪。 知道自己只有三角猫的功夫,他来回走动几步,边问道:“天乙,你怎么看?” 天乙沉默地半跪在尸体旁,微微一摇头,眉间凝着一丝忧心,目光游移,时不时偷偷看一眼主人,欲言又止。 将天乙的视线逮个正着,张泽侧头看这身上写满了纠结的人,问:“怎么了,天乙?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天乙先是摇头否认,再小心翼翼地提一句:“谷公子……” 谷清风…… 张泽抬起的手顿了一下,怔了怔,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别再叫‘谷公子’了。” 他只是单纯又不是蠢,傅夜明的话说得那么明白,对谷清风的身份他已经有了猜想。 那么一个大人物,哪是他们这种平头小卒能称兄道弟的,怕不是连“谷清风”这个名字,都是那人随口胡诌出来的。 天乙又问:“那主人打算怎么办?” 张泽深吸一口气,握紧垂落在身侧的手:“我准备再去见他一次,把事情问清楚。还有你的醉花阴,若真是他所为……” 他一时语塞。 如果真是谷清风干的,他能怎么办? 杀了谷清风泄愤? 别傻了! 天子之怒,流血漂橹,布衣之怒,血溅五步,却可令天下缟素。 但这么做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若真是他所为,拿到解药之后,我们立刻远离京都,此生不靠近一步。” 老死不相往来,大概是他仅能做的抗议。 想起过往种种,张泽看看身边的天乙,后知后觉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让我离他远一点?” 天乙猛地一惊,呼吸漏掉一拍。 不、 张泽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不是、 不等这话真的说出口,熟悉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千斤重担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 天乙咬牙忍过一阵比一阵强的窒息和挤压,挣扎着想说些什么。 见天乙低头不语,张泽自责识人不清之余,伸手轻轻拍拍天乙的肩膀。 恰逢毕岩从树林里钻出来,说是找到了萧思的尸体。 “走吧,去看看。” 张泽向毕岩而去。 天乙眼睁睁看着主人离开的背影,一同消失的还有施加在他身上的那股非人力可撼动的巨大压迫。 他努力平复内里翻涌的气血,沉默地站起身,快走几步,跟上刻意放慢脚步的张泽。 萧思所在的地方距离小山谷有一段距离,再加上身下是一块凹陷处,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 饶是张泽闻到那附近冲天的血气,知道场景并不好看,真正看清的瞬间仍是喉头发紧,寒毛倒竖,反胃的感觉一股一股往上涌。 坑里的那具尸体,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只是一堆rou泥,红的白的黑的黄的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若非沙又晴认出掉落在旁边的那把断剑是萧思的佩剑,众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不成人形的“东西”就是年少有成前途无限的华山大弟子。 夏日温度高,多蚊虫,尸体易腐蚀,不过一两天的时间,那堆烂rou上已经爬满了各类虫子,密密麻麻,直叫人头皮发麻,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张泽实在顶不住这样的场面,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走远了,去别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其他人,性子坚韧的左羽卓和沙又晴还能惨白着脸勉强待在坑边寻找线索,路晓玉和毕岩已经扶着树吐过一回,一直不合群的冯辉耀现在也没了嘲讽的心情,只远远看了一眼,便以扇掩面,不肯靠近。 张泽在周围转过一圈,偶然在一棵树上发现一道极细的伤痕,整整齐齐绕树一周,像是曾有什么东西绑在树上:“左少侠。” 左羽卓闻声过来查看一番,低声道:“不仅是这一处,路姑娘在别处也找到两三处这种痕迹。” 天乙一番话惊醒梦中人:“主人,属下曾听闻,七幽冥之一的锦玉珞一手玄玉丝用得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间。玄玉丝乃是陨铁渗银,淬炼成丝,再和玉蛛丝混编而成,细若牛毛,柔韧非常,灌注内力后削铁如削泥,锦玉珞也因此得名‘毒蜘蛛’。” “卑鄙!”沙又晴收敛好萧思断成几节的配件,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吐出两个字。 秦讯说有两个人袭击营地,实际上是三个。 罗乌隆和其中一人上前挑衅,引出萧思,毒蜘蛛锦玉珞则布下蛛网,等萧思被那两人缠住无暇他顾时悍然发动突袭,将人搅成rou渣。 三个武林有名有姓的老前辈,对付一个二十出头的后辈,还要使如此下作的手段,不是卑鄙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