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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谢了。” 张泽借着转身点灯的动作掩盖住脸上的心虚。 温暖的橙色火苗自他手中点燃,驱散冰凉如水的夜色。 再回身,张泽自认又是平日里沉稳可靠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回来的这么迟?有没有受伤?” 天乙本能地缩了缩还在刺痛的右手,摇了摇头“属下并无大碍。” 张泽挑起半边眉毛——没有大碍,那就是真的受伤了。 他从衣服兜里翻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在桌边坐下,一边准备一边指指对面的座位:“来,给我看看。” 在江湖闯荡这么长时间,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时不时会受点伤,张泽自认为锻炼了这么久,给天乙包扎伤口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这第一步,就碰到个小麻烦。 天乙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背到身后:“属下自己来就好。” 张泽眯起眼睛,只想冷笑几下。 那么大个影子就在墙上晃荡,他是得有多瞎才看不到天乙的小动作? 没等他想到让天乙乖乖听话的办法,张泽只觉得眼前一花,刚刚还固执的不肯让他帮忙处理伤口的人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他的对面,受了伤的右手摊开来放在桌上,一副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张泽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橘色的烛光为天乙黝黑的双眸渡上一层暖光,消减了平日里一贯的古井无波,烛火在这双眼中映出晶亮的倒影,融化了眼底的冰冷,再加上那份面对他时一直不曾改变过的坦诚,更柔软,更温暖,刹那间,和梦中小天乙纯粹又天真的眼睛重叠在一起。 在他愣神的时候,只听天乙低沉的嗓音轻轻讨饶道:“主人……属下错了,您别生气。” 张泽心口猛一震颤,恍若惊雷在耳边炸响,盘桓不绝,又似春满大地,万物复苏,好半天说不上一个字来。 天乙一向沉稳能干,冷静自持,何时有过这样示弱的时候…… 犯规,这绝对是犯规! 差点背过气的张泽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好不容易找回原本的呼吸,想多看两眼天乙,又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住,纠结再三,恶狠狠剜一眼那人,放下狠话:“别以为能就这么蒙混过关……” 说归说,他手上却不闲着,娴熟地拿干净的毛巾擦拭干净伤处的污渍,拿过装着金疮药的瓷瓶,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末了再拿绷带缠好。 天乙听着主人比起威吓更像是不甘心的嘟囔的话,心底难得的平和,他乖乖摊平手掌,任由主人动作。 张泽将绷带的两端系成一个还能看的蝴蝶结,松了口气:“好了。” 天乙稍微活动了一下右手,金疮药的刺激下只是隐痛的手掌先是火烧一样的疼,很快转为一片清凉,估摸着只需要两三天就能愈合。 张泽收拾着桌上的残局,还不忘问一句:“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天乙回答道:“闯入逍遥派的黑衣人有同伙接应,属下硬接了一箭,手上才会留下这些擦伤。” “哦?” 张泽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以天乙的反应速度,就算突然被射了一箭,也不该躲不开才对。 不待他细问,天乙从袖中拿出一物,置于桌上:“听到弦响,属下本欲躲开,等到箭近身时才发现箭尖钉有东西。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属下勉力施为,只顾将箭拦下,不慎玷污了箭上的东西。” 张泽定睛一看,一块浅色的绢布上沾了几滴血,应当是天乙空手夺箭时不小心沾上的。 “这有什么,就算东西丢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边说着,他边将折叠成四方形的绢布展开。 入眼的是半个“霄”字,和其后金钩银划的小篆体“山”。 霄……山…… 再往下是只剩一半的地形图,笔走蛇形黑色的线条清晰勾勒出每一处山峰走向,标注的十分详尽。 类似的图,张泽在温鸿宇处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凭他的记忆,素色绢布上地形图断裂的地方和那张图严丝合缝。 凌霄山,这无疑就是落在幽冥手中的另外半块藏宝图! 难不成,今夜黑衣人闯山,不是为了盗走逍遥派的藏宝图,而是为了将另外半块送过来? 手里握着这样事关重大的东西,张泽心中反而愈发平静。 他摩挲着指尖微凉的素娟,道:“真正的藏宝图是由极细的金线编织而成,十分柔韧耐蚀,历经百年依旧如新。而这种绢布不说百年,只需放置两三年就会变色变质。这是一份仿品。” 有人处心积虑制作仿品送到逍遥派的手上,为什么? 天乙看着那份来的蹊跷的藏宝图,沉声道:“看来,幽冥上下并非铁板一块。” 张泽闻言,侧耳讥笑一声:“七派的人想勾结幽冥,幽冥的人想勾结七派,好生热闹……对了天乙,那只箭,你带回来了吗?” 天乙点点头。 ☆、第 69 章 张泽的目光在天乙身上转过一圈,只觉得眼前一花,两手空空的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箭矢来。 长约两尺的木箭制作十分精良,尾部是一个小小的箭扣,往上是略带灰色的箭羽,笔直的箭身,最后是在烛光下闪着寒光的箭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