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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跟宫中的点心没法比,面粉粗糙、白糖也不够纯,外头的酥皮已经不大酥脆,可就算是这样,寻常百姓之家也不是日日都吃得起的。 她回忆着这些日子看过的物价,最后惊愕地发现,只这么四样点心,或许就够一个普通人家咬牙过两三天了。 她有心给点银子支援,可春兰的表情那样真挚,却又让她做不出这样近乎侮辱的事情来。 一抬头,就发现洪文一直温柔地看着自己,嘉真长公主有点不好意思,抿嘴儿笑了下,“挺好吃。” 春兰和桃花猛地松了口气,眼中竟流露出一点感激。 那小孩儿连着许多天不舒服,一直都吃睡不好,昨儿几剂药下去,情况大为好转,竟一觉睡到大天亮,吃了午饭又睡了。 洪文见他神色安详,睡梦中仍时不时嘬一下小嘴儿,不觉会心一笑。 挺好,肚皮软了,也不烧了,单看面色就比昨日红润不少。 嘉真长公主也凑过来看,惊讶道:“哎呀,他睁着眼睡呢。” 话音刚落,桃花就腼腆道:“一直这么着,早前我婆婆说是有些孩子眼睛大,所以合不上。”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众人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看着好友难得的骄傲模样,春兰都没好意思打醒她: 是好是歹你自己不知道啊?你自己眼睛就不算大,找个男人更利索,一对招子简直像用麦秸秆随便划了两下,就没见过那么敷衍的! 哦,你婆婆随便用话搪塞,你还就当真啦! 嘉真长公主差点笑出来,只好从袖子底下拼命去掐洪文的腰,后者龇牙咧嘴地想着,这血脉延续当真神奇! 世人常说“儿不嫌娘丑”,其实不然,小孩儿长大后嫌弃爹妈容貌的不在少数,倒是为人父母的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一等一可爱。 显然,现在的桃花就是被亲情蒙蔽了双眼…… 洪文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说的那种情况确实有,但这个有点特殊,我们行内人叫睡时露睛,主要是脾阳虚衰所致,还是要用药调理调理的。” 说完,也不等桃花发问,就问她这小孩儿的大小二便如何。 桃花果然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依旧有些犯愁,“还是拉肚子呢,洪大夫,我听说有那等止泻药,要不要……” “你可千万别!”洪文最怕遇到这种“有主见”的,赶紧制止,“小孩儿身体何等娇弱,他又先天不强,是药三分毒,且不说根本就不对症,即便对症的,也要尽量少吃。” 春兰也用力去扯桃花,“你可住嘴吧!人家是太医,给皇上看病的,难道还不如你?” 桃花愣愣的,又涨红着脸赔不是。 洪文把了脉,觉得比昨天强了不少,又拿出纸笔来写方子,“我开个附子理中汤调理,一般两剂就差不多,不过这孩子拖得久了,可能要三剂。” 春兰统共也不认识几个字,桃花更是干脆目不识丁,两人只如出一辙地伸长了脖子干瞪眼,宛如渴食的老母鸡。 眼见洪文一笔字写得龙飞凤舞,怕不是比庄里的老秀才还好看,桃花不禁十分艳羡,又想着来日儿子长大了,自己也一定供他读书识字,保不齐以后还能当官老爷哩! 她还做梦呢,春兰就小心翼翼地问道:“洪大人,这得多少钱啊?” 看着好像比昨儿的更贵呢。 洪文略一想,到底说了实话,“照如今年根儿底下的药价,这一副可能要八十文上下。” 附子理中汤内含党参、白术、茯苓、广木香等物,正赶上年底涨价,哪怕孩子用量不多,也确实不便宜。 “多少?!”桃花直接喊破了嗓子。 八十文?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十来个铜板了。 忽听嘉真长公主笑道:“外头确实是这样,不过宫中近来正做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善事了。本宫欲一力承担这孩子的医药费,也是给我自己结个善缘,你们可愿意?” 短短一瞬就经历大悲大喜,一时间,桃花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春兰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公主竟这样体贴,但凡有得选,真是不想再麻烦人家,可……可她们是真的没钱了。 回过神来的桃花噗通跪下了,“愿意愿意!多谢长公主,民妇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这话昨儿她就说话,嘉真长公主并不放在心上,摆手示意侍从去抓药。 磕完头的桃花从地上爬起来,怯怯地问:“洪大夫,吃完这个药就好了吧?” 洪文还真有点为难,但也不好撒谎,“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实说,够呛。” 这孩子本就脾弱,又病了这么些天,元气大伤,必须慢慢调理,三次问诊后能康复就要谢天谢地了。 桃花一听,如丧考妣,身体晃了几晃,竟忽然有些理解婆家人的做法了。 这样的耗费,什么人家供应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亘古名言! 第一百一十章 因最近京中没什么事, 皇家上下对桃花母子的事情颇为关注,但渐渐地就觉出不对劲来。 嘉真长公主叹道:“只怕母后的担忧要成真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洪文又去给那小孩儿换了两次方子,直到腊月初一那日, 他告诉桃花, 孩子基本痊愈了,接下来只要精心保养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