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娇嫁纨绔 第133节
谁知,范伸竟不打了。 “范大人能想通,再好不过。”韩国公琢磨不透他是什么心思,也懒得琢磨了,只要他今日不出城,一切都好说。 后半夜的一阵急雨落下,范伸已被困在了城门内,在韩国公的监视之下,找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衣摆一撩,淡定地坐在了那门槛上。 韩国公见他这幅模样,更是不敢松懈半分,翻身下马走到了他身旁,亲自看守。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立着,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后,屋檐下滴起了水珠,范伸才抬头从那一排断断续续的雨线中,朝着右边的那巷子口,看了一眼,回过头突地对韩国公道,“去年,令千金怂恿下官的夫人,私造通关文书,私自携带太子妃出城,走的也是这条巷子。” 这事已经过了大半年,此时说出来,看似无关紧要,可于韩国公来说,却很意外。 他只记得,那回范伸突然带着王爷的兵马进来搜府,说是凌丫头伤了王爷,要找韩家讨个说法,最后韩老夫人出面,才得以解决。 事后他再三质问了那丫头,却被她绝口否认。 如今看来,又被那丫头给骗了。 且不说范伸为何突然提了起来,这事儿,还真是那不怕死的死丫头能做出来的。 私造文书,其罪可诛。 按照当时韩家的局势,这桩罪过若是落到了皇上手里,韩家必定会遭殃。 可事后,韩接并没有被追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便也知道是被人瞒了下来。 瞒着的人,也只会是范伸。 韩国公意外地看着他,这才开始慢慢地去细品他适才说的那句话,为何要给他韩家留一条后路?他既然是皇上的亲信,当也巴不得韩家死。 韩国公想了一阵没想出来原因,便直接问他,“范大人为何没报?” 范伸没答。 半晌后看着那雨线,心头渐渐地生了烦躁。 这大半夜,她当也睡了。 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他一进门便看到的那抹身影,范伸的神色说变就变,声音也明显透着不悦,“韩大人回去后,好好告诉你家那位三姑娘,往后这等跑腿之事,别再来打她主意。” 韩国公心头还在权衡着朝堂的利弊,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声,还是极为不耐烦的警告,当场就愣了愣。 那个她说的是谁,韩国公一想便也明白了。 侯府的世子夫人,姝姐儿。 韩国公的脑子,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 是姝姐儿。 今儿这恶魔,能有如此觉悟,必然是姝姐儿在其枕边吹了不少的风,韩国公心头突然一阵宽慰。 他范伸纵然十恶不赦,也终究难逃情字这关。 韩国公顺着那念头想了下去。 慢慢地又觉得不太对。 当初范伸的那一爬墙,看似是登徒子之举,如今想起来,竟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暗里将他和韩家,扯上了一层明面上看不见的关系。 自己能想到这层,那他范伸当初爬墙之时,必定也查过了姜家所有的底细。 在提亲之前,他是知道姝姐儿的娘亲,同韩家的牵连。 一个大胆,几近于荒谬的念头突然窜入了韩国公的脑海,韩国公心头突地一跳,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 他范伸虽然名声不太好,时常出没花楼,可对待婚姻大事,绝对不是那等随意而为之人。 侯府多年没有一个妾侍同房,这长安城里拍马屁,想要攀其权贵的人不在少数,他早就知道去侯府说亲的人从未断绝过。 为何范伸会选择了姜家,还是没有母亲,娘胎里带着疾病的姝姐儿? 他早就选了…… 韩国公惊愕地看着范伸那张平静中,仿佛又在忍耐着急躁的脸,眼前一个恍惚,突然觉得有了几分熟悉。 那微蹙的眉目,不耐的神色,似乎在哪见过。 韩国公正诧异。 不远处的城门外,突然响起了厮杀声,伴随着一片隐隐的火光,阵势惊人。 韩国公梦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动静之处,眼皮子突突直跳。 他就知道,范伸这狗东西,不会就这么认输。 只一瞬,韩国公便突地转过身,咬着牙看向了范伸,“范大人果然还是不肯罢休。” 范伸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韩国公手里的刀剑一劈下来,范伸懒得动了,随性抬起了胳膊,送到他的剑下,让他砍了一刀。 巫山那土匪头子,就是命里与他相克。 他晚来一刻,又如何? 范伸挨了这一刀,坐在那依旧是面不改色,倒是韩国公一刀下去,自己傻了。 范伸竟然没还手…… 范伸没去看韩国公是什么神色,目光只盯着那条流血不止的胳膊,伸手往怀里一掏,将揣在胸前的两块铜疙瘩,直接扔给了韩国公,一句话都没同他解释,“下官先进宫复命,就不耽搁韩大人抗敌了。” 韩国公还未回过神,就见两枚铜疙瘩迎面砸了过来。 下意识地接到了手里,垂目一瞧,一对虎符完完整整。 等到韩国公震惊地抬起头,望向跟前那人时,范伸已经起身,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脚步沉稳地踏进了雨里。 在那马匹调了个头,雨雾里传出了马蹄的“嘀嗒”声后,韩国公终于没有忍住,冲着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喊出了一声,“范大人,这是为何?” “积德。” 第119章 范伸走后, 皇上歇了一觉,睡得却不太踏实,尤其是外头的雨水一落, 那心就跟掉到了油锅一般,一阵煎熬,怎么也合不上眼。 范伸如今到了哪儿。 顺利出城了没。 太子何时有异动,范伸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心里担忧的事情太多,皇上一番挣扎后, 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 王公公连着几个日夜都没有歇息好, 此时正立在跟前床前,身子一摇一晃地打起了瞌睡。 皇上侧过头看了一眼, 突然开口道,“去睡会儿吧。” 王公公这才猛然惊醒。 御前伺候的人, 自来练就出了一身本事,上一瞬还在打瞌睡的王公公, 立马恢复了一脸的精神, “陛下, 怎的醒了?” 皇上睡不着。 有了常青法师的药丸,躺了这一阵后, 脸色已经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精神了不少。 如今这紧要关头, 王公公哪里还敢去睡,范伸一走,王公公便派人去了宫门口,留意着动静。 正守在屋内一面等着消息, 一面看顾着皇上, 夜色一深, 实在是抵不住身上的疲惫,这才打了一会儿瞌睡。 如今见皇上醒了,自个儿撑起了身子要下床,赶紧上前将其扶了起来,又去屏障上取了大氅罩在皇上肩头。 殿内燃了一盏昏黄的灯,雨夜里的沉寂,平静地让人心口发慌。 皇上见他没去睡,也没再催促。 这个时候,恐怕也就只有这个跟了他几十年的旧人,能让他稍微安心些。 在王公公的搀扶之下,皇上从里屋出来,一路走到了屋外,本想出去透透气,突地被那大雨里带出来的一股风,止住了脚步。 “陛下身子刚愈,受不得凉。” 王公公劝了一句后,皇上也没再往前走了,两人一前一后立在了门槛内,安静滴看着黑压压的大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苍穹似乎开了一个黑洞。 四周没有半点声音。 星星点点的灯火,被雨雾一模糊,更是孤单冷寂,整个乾武殿内仿佛都隔绝在了天地之外,只余下了房内的俩人。 何时竟也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皇上闭上了那双微微发涩的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便问王公公,“范大人出城了没。” 如今,他的手里,就只剩下了范伸。 适才他将兵符交到范伸手里时,正是冲动之时,并没有如今这股心慌之感,如今随着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皇上的心口便慢慢地开始慌乱。 尤其是现下,只有他和王公公两人时,皇上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立无援。 若是范伸当真回不来了,又该如何…… 那念头在皇上的脑子里只出现了一瞬,便立马被他自个儿给止住了。 范伸不可能会失败。 然他越是不敢往那处想,那股可怕的念头,越是要往他脑海里钻,又才忽然意识到,一向谨慎细密的自己,竟贸然给了范伸十万大军的兵符…… 那是他如今唯一能拿出来抵抗太子的东西。 皇上喉咙口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胸口的躁动烧得他越来越不安。 王公公听他突然问起,正欲派个人再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还未转过身,突见对面被雨雾遮挡的长廊上,模模糊糊地跑来了一个身影。 当真是用跑的。 那小太监到了跟前,差点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磕磕碰碰地道,“陛下,土匪,巫山的土匪,趁着雨夜,攻到城门口了……” 小太监的声音都是抖的。 这大雨夜,人都打到城门外了,长安城内的哨兵,竟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