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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下一道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的闪电劈来时,阮绿棠瞥见了门缝下透过来的,蜷缩着的一团阴影。 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门边,伸手按开了吊灯的开关,才又把门打开。然后,一个抱成一团的小小身体就猛地往后靠在了她的小腿上。 “怎么还不睡?”阮绿棠用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的阮南风。 阮南风咕噜爬了起来。手上还紧紧地抱着个枕头,有些惊慌失措。 阮绿棠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问道:“你害怕打雷?” 阮南风下意识地否认:“我才不怕呢。” “哦,”阮绿棠眼中浮现出笑意,“那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门前干嘛,给我当守门员?” 阮南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抱着枕头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抬头和阮绿棠对视:“我是怕你害怕得睡不着觉,才想着陪你一晚上的,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走了。” 她装模作样地说完,又去看阮绿棠的反应。 但阮绿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完全不给她台阶下。阮南风咬咬牙,只好迈步离开。 可她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又炸响了几声惊雷,阮南风吓得一个哆嗦僵在原地。 阮绿棠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直没听到阮南风的尖叫声──她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只露出不断颤栗的肩颈。 阮绿棠哑然失笑,只好伸出手揪住阮南风的枕头尖尖,把她一块拽了过来:“进来吧。” 阮南风露出两只眼睛,从枕头后面去看阮绿棠,声音经过一层层棉花,变得闷闷的:“我一点也不害怕。” “是是是,你一点也不害怕,是我害怕,”阮绿棠把门合上,转身去看阮南风,“我太害怕雷声了,需要南风小姐的保护,可以吗?” 阮南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迟疑地把枕头放了下去,露出一张紧绷着的脸。 “好了,去睡吧。”阮绿棠抬手熄灭了灯光,浓稠的黑暗中顿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看来阮南风确实被雷声吓得不轻。 阮绿棠朝着刚刚看到的位置伸出手,牵住了阮南风。 她的手心微凉,因为紧张,握着阮绿棠的手指有些用力。 阮绿棠用大拇指在阮南风虎口处安抚性地摩挲几下,才牵着她往床边走。 凭着记忆找到台灯的位置,按了一下,室内终于又亮起暖黄的灯光。 “上去吧。”阮绿棠拍了拍床铺,示意阮南风。 “啊?”阮南风重新把枕头抱在胸前,咬着嘴唇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 阮绿棠看了看时间,零点三十六分,她打了个哈欠,说:“不愿意睡床的话,去打地铺我也没意见,反正我要睡床。” 阮南风不满地鼓了鼓嘴,抱着枕头爬上了床,骨碌碌滚了一圈,躺到了靠里的位置,得寸进尺地把阮绿棠的枕头拉了过去,垫在了头下。 阮绿棠从衣柜里又拿了个枕头过来,才躺倒在床上。 阮南风又往里缩了缩,简直要把整个人嵌在墙里了。 “再挤墙都要被你挤塌了。”阮绿棠轻笑几声,伸手关掉了台灯。 阮南风哼哼一声:“我就喜欢贴墙睡,你又管不着。” 阮绿棠的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她闭上眼,胡乱应了几声:“随便你吧。” 但下一秒,雷声突然再次炸响。 阮南风这次没来得及把头埋进枕头,那声颤抖的尖叫声无处可藏,尽数收进了阮绿棠的耳中。 “胆小鬼。”阮绿棠短暂地清醒过来,伸手揽住阮南风按进自己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别怕。” 阮南风蜷缩进她的臂膀内,鼻息间全是沐浴露的香气。 明明两个人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可阮南风总觉得,阮绿棠身上的味道和自己并不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几下,便觉得头脑发热,无法思考。阮南风抬手捂着脸,害怕自己的热气逃逸出去。 但她的动作太大,惊扰了还未完全入睡的阮绿棠。 阮绿棠也伸出手,胡乱地在她脸上摸了摸,最后移到额头探了探,含糊着问道:“怎么了,发烧了吗?” “没有,”阮南风赶紧避开她的手掌,往右滚了滚,面壁贴着,“我有点热。” “嗯,”阮绿棠收回手,试着重新入睡,“晚安,南风。” 阮南风将头贴在枕头上,嗅着上面残余的,阮绿棠的气息,轻轻回了一声:“晚安。” 她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像八爪鱼般贴在阮绿棠身上,四肢紧紧地缠住阮绿棠,头还窝在她的脖颈处。 阮南风对上阮绿棠含笑的眼睛,呼吸停滞了一秒,下一秒,她立刻从阮绿棠身上滚了下去,紧接着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 阮绿棠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嘴上说着:“我说怎么半夜梦见自己成了植物人呢,原来是被你压得。” 阮南风的头埋得更深了,露出来的耳朵尖尖一片绯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冒出热气。 阮绿棠声音里的调笑意味又多了几分:“不就是睡相不怎么好吗,用不着把自己闷死谢罪。放心,我不会到处和别人说的。” 阮南风终于抬起了头,脸上被闷出一片坨红,使得她那双眼睛更亮了:“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