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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是往前走。一步。一步。 门后的恐慌透过门也传得出来,枭杀剑隐隐剑鸣,渴望杀戮。 更多的箭射来,慌慌张张,瞄也瞄不准,偶尔那么一支凑得近了,随手抬剑,一分为二,死在地上。这些寨人根本不通武艺,空有一身力气,任人鱼rou而已。 “大寨主!大寨主!”他们哭喊着,“拦不住!” “是那个人啊!是六道城的那个人啊!” “她会把我们全部杀掉!” “走!我们去拉战车!” “我们做错了什么,奶奶,呜呜……” “不怕,旗子,不怕!你是天下无敌的小旗子!你在这里好生躲着,抱着你的蛐蛐壶——咱们,咱们大老爷们儿冲出去跟他拼了!” “拼,拼了!” 寨门忽地打开,冲出几个手拿铁剑的人,动作那么笨拙,面对犹带血色的枭杀剑,连腿都在抖。 枭杀剑挥出—— 只那么一下,这些人,身首异处。血溅在地上,温热的,冬日严寒里升起一阵温暖的白气。 人影继续往前走。 寨门后面的人尖叫嚎哭,拼命把门关上,可村寨的小木门关上了又如何?边上的寨墙才一人多高,人影轻轻一跃便进去了。 寨人慌乱奔逃。 一个一个,一家一家,没有上过战场的平民在血剑之下,再多人也不过是一团软rou,一下就倒了。 尖叫四处生长,鲜血四处蔓延。 起初是尖叫多,鲜血少,随着枭杀剑光一道又一道在冬阳下划过,尖叫声越来越少了,鲜血越来越多了。 还剩多少人?没剩几个了吧。 忽地一阵巨车之声从某处传来,几个壮年男人推着个四不像的铁车往这边冲过来,以这寨子寡淡的财力,这铁车想来是花了很大力气的,而且由寨主亲自动手制作。 又如何。 如此笨重的一个东西,根本藏不住推着车的人。一旦人死了,这车又有什么用处。 人影立在原地,手中长剑滴血,静静等他们越靠越近。 他们近了。 人影一跃而起,跳到铁车上去,长剑一划,数人血溅三尺。 蓦地,她对上一双眼睛。 那也是一双黑眼睛。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不到三十岁,手仍在铁车上,直直地盯着她。 那眼睛里,起初不过是怔愣,继而茫然,而后又是怔愣。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阿芒?”他说。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自他身后传来,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手里还紧紧抱着个漂亮的蛐蛐壶,害怕得太久,剑光此时已在身上,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一声让人影回过神来,手起剑落,斩断了眼前人脖颈。 咚—— 络腮胡男人头颅掉在地上,眼睛里仍是怔愣,到死,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人影越过他头颅,长剑一挥再挥,鲜血散落,热气升腾。剑锋所向,尖叫终止,只剩一片寂静。 终于。 整个寨子。 都寂静了。 再也没有尖叫声。再也没有脚步声。再也没有恐惧的心跳声。 人影在尸从中缓缓地走,微微垂着眼睛,一步,一步,殷红的血液从剑尖低落,印下一路大大小小的血点。 一片死寂里,她忽然停步。 眼前是一座小木楼,二层高,荒芜破旧的样子,却有一阵芒果香气从一楼传出来。 芒果。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脑子里有点疼。 姑娘提着满是鲜血的长剑,缓缓走过去,推开门。血在剑尖滴落。 吱呀—— 一楼很空荡,只有几张大木桌子,上面摆满了芒果篮子,黄橙橙,又大又香甜。有几个篮子里明显少了几个,地上有黏腻的芒果汁水,是孩子们先前偷吃。 ——“才,才不是偷吃呢……本来就是要分给我家的,我,我先吃几个怎么了?” ——“嘁嘁嘁,小旗子,偷吃贼!” 脑海里有童稚声音。那是谁的声音,没有听过,却如此熟悉。 她的脑袋开始很疼。 ——“小旗子,山下城的芒果是不是已经买上来了?” ——“买了买了。我大爷带我二爷四爷和我和我爹一块去的,好几筐呢,每个筐有这——么——大,都放隐婆家二楼了,闻起来特别香。” ——“这就不好了,芒果已经拿了,我们家阿芒明天就没法说她去拿芒果,找不到借口下山了。” 阿芒。 谁是阿芒?谁用那么奇怪的字做名字? ——“阿芒啊,你明天十一啦,隐婆给你备了礼物,喜不喜欢啊?” ——“阿芒,我的玉光酒……” ——“阿芒,年纪虽轻,也不能胡来,大晚上不回家,风吹着多容易受凉!看看你,脸色这样差,待会摩婆给你熬药,不准叫苦!” 咚。 姑娘丢下手中长剑,抱着像是快要裂开的脑袋,缓缓地、缓缓地,蹲在地上。冬天好冷。她满手是血。 血好烫。 阿芒。阿芒。阿芒。 谁是阿芒谁是阿芒。 ——我是燕归。我是六道城的兵士。我从小在六道城长大。我相信主上的正义相信他会一统江山相信他会带来天下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