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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认为控制社会财富的资本公司穷凶极恶,是吃人饮血的魔,又认为伦理委员会这类控制社会话语的大组织假仁假义,是吃人饮血却又给自己披着人皮的魔,所以他们谁也不信,一腔孤勇,要跟两个大魔作对。” “……” “可在这个世界上,资本公司有钱,他们不跟资本公司走,所以没有钱;大组织有名望,他们不跟大组织走,所以也没有名望。他们一穷二白,默默无闻,也许还被周围人认为是融不进社会的失败者,养不起家,一事无成。” “……” “这些人中很有勇气的那一撮,潜进了资本公司与大组织内部,要把这里面肮脏的东西捅到公众面前去,以为可以唤醒社会良知。他们自诩为独立调查人。” “……” 实习生一言不发,但迎着老头意味不明的视线,没有闪躲。此时他神色平静,与平日里总有三分傻的样子判若两人。 老头露出笑容。“多年以前的独立调查人确实很难对付,聪明、果断、不怕死,有的还身手极好,像影子一样到处钻来钻去,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时间慢慢过去,世界的真相越来越清晰——与天作对是无智之举,辛劳一生,贫寒饥苦,还被人瞧不起,何必?因此独立调查人越来越少,质量也下降了。” “……” “几十年前,你的前辈们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打起架来根本是不要命。几十年后,站在我面前的你却连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有,竟是只凭着一股信念便敢闯进来。” 实习生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亲自调查这次的信息泄露事故,一眼在监控摄像头里看见你,就知道你一定是个独立调查人。虽然你不过是在擦墙,但我跟你的前辈们打过太多年的交道,印象深刻,哪怕只凭着气味也能把你们这类人闻出来。但不得不说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们这类人早就灭绝了。” “像我这样的人很多,我不会是最后一个。” “看来你已经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了。不过我愿意给你另一条路——不过是借着到各个部门打杂的幌子,你竟也挖到不少机密,观察力很强,是个难得的人才,可以到监控部去工作。” “我拒绝。” “监控部的工资很高,而且有些小权力。你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被人看不起,若是能入职黑巢监控部,你便摇身一变,是个成功人。” “我不要你这份无聊的成功。监控部再光鲜亮丽,不过是你们的走狗。我认定的正义,我会一直走下去。” “听了你这番话,我十分动容,”老头微微一笑,“但你的正义到此为止了。” 老头轻轻拍了拍手,一群黑衣人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把实习生围在中间,他个子不高,一被围住就看不见了。 老头说,“你就要死了。临死前,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实习生沉默一阵。“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怎么了?” “你们占据了所有的社会资源,把其他人变成没有生命力的底层工具,可你们所拥有的的早就超过你们所需要的。再多的钱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闲置一边的数字而已,根本没有实际价值。为什么仍然把人踩在脚底,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更多?” “因为我们喜欢把你们踩在脚底下,”老头说,“你以为我们享受的是金钱?不,当你有了足够的金钱,你享受的是权力。我们喜欢看着你们战战兢兢地为我们的一两句话而四处奔命,为了一些我们根本看不上眼的东西而自相残杀,然后争先恐后地跪在我们面前向我们表忠诚。你这可怜的孩子没有享受过权力,你不明白它是多么美妙的东西。” “下作!” “下作?下作只要被摆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崇高,我们作为成功的资本公司是社会上的成功典范。” 老头对站在一旁的褐衣男人说,“这是你上任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独立调查人,也许也会是唯一一个——像这样的人毕竟不多了。去把他处理掉。” “是。” “既然这次信息泄露的源头已经找到,接下来的事,你说,还棘手吗?” 老头的话是笑着说的,褐衣男人额上却隐隐出了汗,头低得更低。“我会把一切处理好。” “我相信你会。时间宝贵,都回去做事吧。” “是。” 几个高层同黑衣人带着实习生出去了,房间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身为真正的大人物,老头的房间安保等级很高,厚重的大门成日紧闭着,连炸弹也别想把它轰开。若是有人来见,要提前许多天预约。 就在方才,他用半个小时便把公司这半年来最棘手的事情解决好了,因此今天、明天、这一整周……再没有人预约,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实验,不受打扰。 老头走到一具玻璃棺前,按下某个按钮,棺中的切割刀将被金属支架困住的仿生人从脖颈处切开,又将仍满脸惊恐的、睁着眼的头颅送出来,供老头做实验用。 房间里安静极了。 他的刀在仿生人的头颅上划着,鲜血淌在实验台上,无声无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