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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婵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秦国的王室成员,每个人都有一块特定的生身玉佩。我见过父皇的那块,”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大概这么大,顶上有祥瑞的勾云纹,纹路中钻一个孔,可以穿绳络。玉佩的一面刻着一只玄鸟,玄鸟就是苍鹰,是老秦人的图腾。” 她背靠阑干柱上,两腿蜷在身前,双手拄着两腮,见她神色认真,杜栩也认真地点了点头,用真挚的眼神向她示意继续说下去。 “玄鸟的下面会刻一行字,写着父母的名讳,父皇的那块刻着‘父和母赵’,就是说他是惠帝赢和和赵夫人的儿子。玉佩的另外一面刻着一条龙,因为自从始皇帝称帝以后,我们的图腾信仰就鹰龙同尊了。龙纹下面刻着父皇的名讳和生辰,‘赢骢丁未孟春’。玉佩的左侧边缘有尚坊玉工的特殊标记,右侧边缘则是雕刻这块玉佩的玉工字号,刚才那个老玉匠叫‘陶唐氏’,我父皇的玉佩也是他琢的。这种玉佩在王室典籍库中有记档,是没有办法伪造的。它不仅仅是一个装饰,而是代表了主人的身份,自从拥有这块玉佩开始就必须一直贴身携带,一直到我们死的那一天,去帝陵和始皇帝葬在一起。就是生生死死都要带在身边。” 杜栩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给我强调一遍你的高贵身份?” 婵羽没有急着反驳:“这两块玉是从天降陨玉中剖出来的,父皇说要雕成玉佩在十岁生日那天送给阿净和阿澈。” 杜栩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这女孩的意思,忙说:“你别急呀,你不是说每个皇室成员都有吗,肯定也有你的,说不定已经在刻了。” “不,你不明白,”婵羽摇摇头,她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可以被称为忧伤的神色,“我们三个是同一天生的,前后就差一刻钟的时间,这块陨石是和我们出生同一天落下的。但是只从里面剖出了两块玉,没有我的。” 每当圣人或明君出世总会有天启,无疑这陨石中剖出的玉,这双龙降世的传说都指向公子净和公子澈前程远大,贵不可言。但是伯源楼里,天孤和天伤两位师兄也说过双龙降世的那一天可能不止两条龙,只是黑夜掩藏了黑龙的踪迹。 杜栩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眼前的女孩关于那条尚未聚气的黑龙,也许说出来只是凭空给她一个注定要失落的希望,那么这样的真相要不要说呢?杜栩不忍心看见她难过。 “真龙不分雌雄。”杜栩又想起自己少时在古籍中读到的这一句。 突然安静的尚玉坊里喧哗起来,玉匠玉工们闹哄哄地跑出来,只见一只黑色大鸟的影子自眼前飞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已经飞出尚坊。 “那凶禽把陨料抓走了!” “快追回来!” 婵羽的目光顺着黑鸟飞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喃喃地说:“不要去找它,等它来找你,等它来找你!” 杜栩一个没看住,那女孩就一跃跳上枣红马的马背,追着黑鸟而去! 杜栩恨恨地拍了一下大腿:“岳骏德啊岳骏德,你当初要是早说这几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淘气,打死我我都不来!现在后悔也晚了!婵羽啊!你慢一点,等等先生!” 杜栩策马而追,但是女孩的踪迹却很快不见。杜栩来到了章台宫宣室殿前的广场上,广场上一排九鼎前好不热闹,站了不老少人,皇帝、皇后、大内官坤伦、詹事岳骏德、丞相程骛、太卜令、奉常、郎中令、卫尉,还有不少宫人呼啦啦黑压压的一群都站在九鼎前头。自己刚从马背上下来,越骑校尉带着赢净、赢澈、岳家兄弟和瑚琏也自校场赶了过来。 只见太卜在九鼎前神神叨叨念念有词闭着眼睛五马六道地捧着他那个大龟壳严肃认真点燃蓍草占卜一通,然后把大龟壳捧给陛下看,陛下面无表情。 杜栩拉过越骑校尉:“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校尉低声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陛下吩咐让我带孩子们过来,说是天降异兆了。” 又降异兆了?一天到晚还有完没完?杜栩一边腹诽,一边环顾四周,他发现婵羽不在,偏偏是婵羽不在,杜栩心急如焚。 陛下召唤两位公子上前,作为少傅郎官,杜栩也跟着一同走向九鼎,然后他就发现了异兆所在。 九鼎之中的雍州大鼎上,左边鼎耳盘踞着一条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黑色大蛇,右边鼎耳上站着一只黑色的苍鹰,那鹰身量不大,羽翼未丰,看上去尚未成年,但是眼神锐利。一鹰一蛇,俱是秦国的并尊的图腾,两者同时出现在老秦发源地的雍州大鼎上,其异象耐人寻味。而看太卜一脸苦色,就知道占卜也没有卜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我的鹰!” 是婵羽的声音!杜栩和众人一起回头看向声音来处,只见那女孩骑着枣红马便从广场中央一路驰来,并且没有要下来的意思。一众人等只能纷纷给他们的公主殿下让路。 岳骏德大声道:“婵羽不可!此乃大不敬!快下马!” 羽林军早已在陛下身前围成一圈,举起弓箭,以防不测。 杜栩心下却觉得奇怪,婵羽不是没有规矩、不分轻重的孩子,不会在这种场合当着陛下的面耀武扬威,只有一种可能—— “快拉住马!那马不受控制,公主殿下勒不住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