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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在宣室殿前广场一字排开。 和靖公主窦景身穿盛装嫁衣向帝后辞行。 贾美人不在,无为也不在。窦景把无为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赢骢,赢骢沉默没有立刻给出回应,窦景亦没有追问,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了天子的霉头。但想来也不是很重要的话,窦景便没有放在心上挂着。 公子净单独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外甥,窦景心中有些不忍,毕竟自己是造成他们母子分离的罪魁祸首。 这是窦景第一次认真端详公子净的面容,无为错了,公子净和赢骢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凭这一点,无为那点谋划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窦景头也不回地果断登上四马轺车。 马车行驶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百姓夹道相送,南方时疫没有扩散到长安城,一片宁静祥和。面对即将踏上未知的旅途,窦景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她想起自己颠沛流离的童年,寄人篱下的过往和忍辱负重的岁月,为的都是即将到来的前方。 南司马门已经在窦景的视线中慢慢模糊,护送和亲的车队和军队浩浩荡荡,窦景叹一口气,放下车窗上的帘布。 第七十五章 羽化龙(上) “公主殿下,长乐未央!” 杜栩先生活泼欢快的声音让婵羽的脸上漾出笑意,她感到脖子上凉凉的一瞬,像是戴上了什么东西,她遵照杜栩的指示睁开眼睛低头看,是一枚鹰哨,很有分量地挂在胸前。 秦历建元十年七月初八,婵羽的十周岁生日,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婵羽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份礼物,握在手里细细把玩,移不开目光。这枚鹰哨和她的小指差不多形状大小,平滑的哨身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婵羽兴奋地问:“金子打的?” “公主殿下,别忘了在下可只是个贫寒的西席先生,”杜栩笑嘻嘻地说,“精钢打造的哨身,鎏上纯金,这样更坚韧,不容易变形。” 婵羽知道精钢难得,想要锻造出精钢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需要特殊的材料和工匠高超的技艺,更遑论这样精巧的造型,想必更加费时费力。因此坊间向来有“一寸精钢一寸金”的说法。她心中充满喜悦和感激。 杜栩催促她:“你快吹一下给我听听。” 婵羽把哨口抵在下唇,只轻轻一吹,清越嘹亮的哨音传的清晰悠远,在这夏天的早晨,林中传来阵阵回声。 不一会儿,黑鹰就远远的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起初只是个小小的黑点,然后渐渐变大,直到它调皮地张开翅膀自二人的头顶流畅地滑过,再如利箭一般蹿向天空。 “谢谢杜栩先生!”婵羽的兴奋无以言表,“詹姆舅舅,快看杜栩先生送给我什么好东西!” 原本和杜栩并肩坐在清凉殿门口的台阶上的婵羽站起身来向走来的詹姆斯·温纳特招手,今日是她和两个兄弟赢澈、赢净的生日,父皇赢骢准许他们休学一日,尽情玩乐。 婵羽把鹰哨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詹姆舅舅,把喜悦也一并传给了他。 詹姆斯·温纳特把鹰哨掂在掌心细细端详,半晌才将它又挂回婵羽的项上,然后看着杜栩真诚地说了一句:“十分有心了。” 杜栩嘴角上扬:“那当然,谁让婵羽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呢!” “我是吗?”婵羽的语气中充满惊喜。 杜栩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嗯……起码是最喜欢的女学生。” 婵羽假装生气地嘟起脸:“可是你只有我一个女学生吧?” 杜栩两手抱在胸前:“明明还有瑚琏!啊,不过温纳特先生喜欢瑚琏多一些,所以你俩算是打个平手。” “好了,不要闹了,”詹姆舅舅罕见地露出微笑,“你快走,我要和婵羽单独待一会儿,公子净和公子澈都在校场,等着你给他们送礼物。” “每个人的礼物都是不一样的吗?”婵羽好奇问道,“你们给他俩送了什么?” “我要看你给婵羽准备了什么。”杜栩赖着不肯走。 詹姆舅舅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以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杜栩先生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表情充满哀怨。 “杜栩先生总是拿舅舅你没辙呢。”婵羽望着杜栩离去的背影说道。 “是么?我倒没注意。” 詹姆斯·温纳特拉婵羽在台阶上坐下,然后从袖中郑重地取出一把匕首,用双手递给婵羽,他的面色沉如水,仿佛在进行某种交接传承的仪式,让婵羽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庄严,也用双手把它接了过来。 “这是当年我出发去格兰德国之前,摄政大长公主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此前一直是她佩带防身,那以后就一直跟着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往后舅舅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就让它陪伴你、保护你吧。” 婵羽轻轻抚摸着鲨鱼皮制成的刀鞘,岁月的磨砺让它愈发坚韧柔软,婵羽仿佛能从这把匕首感受到她从未曾谋面的姑祖母的温度。匕首大气古朴,没有过多的装饰,薄而锋利的刃身哪怕在盛夏的阳光下依然泛着凛凛的寒意,婵羽用指尖去感受它,哪怕是轻触也让她浑身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这就是兵戈的魅力吗,婵羽暗暗地想。 “要小心,它是真的见过血的,和你们从西市买来的玩具可不一样。”詹姆舅舅温和地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