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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起手,伸出食指点了点耳后:“一位利益相关者向我透露了这一小小信息。” 赢澈面无表情,眼神却转向了站在一旁,垂首侍立的坛海。 仿佛看穿赢澈心中的疑惑,薛彭祖立刻说:“不是坛海。他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做这场游戏的玩家。” 赢澈的小腹在微微疼痛,他心里明白,那是自己在紧张时的表现。在问老宫女梅列他和赢净究竟谁先出生的那一夜、在和瑚琏被困于天禄阁密道的那一夜、在普灌寺找到遗落的彤史和起居集注的那一夜、在知道金坆究竟是谁的那一夜,这种微微的痛觉始终伴随着他。但赢澈告诉自己这其实是一件好事,疼痛使人勇敢,勇敢使人坚强。 赢澈放缓呼吸的频率,好让灰尘不那么多地吸入肺部,他告诉自己要从容镇定,至少要表现出这样。但是坐在薛彭祖的对面,很难不感受到压力。 “级别?游戏?玩家?” “储君之争本质上就是一场游戏,不是吗?”薛彭祖理所当然地说道,“是游戏,也是比赛,赢家成为储君,输家……没有人会在意输家。” 赢澈不说话,也毫无表情,像灌木丛中隐身潜伏的毒蛇,观察对手究竟会做出怎样的试探。 薛彭祖的声线像一位慈祥的老祖父:“但这场比赛从来都不是你和公子净两个人之间的斗争。玩家也是要分阵营的。获胜者代表的是其背后集团的利益。” 赢澈轻轻拍了拍膝头的灰尘:“长兴侯若是再不说明来意,我就先告辞了。” 薛彭祖压低声音轻轻笑了两声:“毫不拖泥带水,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赢澈的视线随着薛彭祖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来,肃立后再度落下,姿态端肃地长跪于赢澈面前:“公子澈在上,请允许老夫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赢澈不为这大礼所动:“你到底要干什么?” “扶持您成为大秦帝国的储君!” “我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皇后有永嘉侯崔氏和安陆侯裴氏的支持,校场骑射比试又大胜公子净,储君之位于我,不过探囊取物而已。薛侯爷,您的提议对我没有价值。” 薛彭祖惯例露出慈祥的笑容,但赢澈看的出,这慈祥的背后是贪婪和卑鄙。 “真的没有价值吗,公子澈?您上述所言,的确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想,但是唯一经不起推敲的是——您可不是皇后亲生的啊,”薛彭祖又适时地用食指点了点耳后的位置,“这件事情一旦披露,卫皇后所有的政治筹码会瞬间坍塌,那些您以为会支持你的集团,会扭过头去支持公子净,那时候您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不是皇后的儿子倒也无妨,若是让陛下怀疑起血统的纯正,别说继承权,您皇室的身份,甚至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公子澈,您真的不需要盟友吗?” 赢澈咬紧牙关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薛彭祖面若平湖:“老夫说了,利益相关者的情报。每个人都有他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一旦知道了,就能够被掌控。” 赢澈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他早已把那些与自己身世相关的竹简藏回天禄阁,他确信世上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因此他在判断,薛彭祖是不是在诈自己。 “你没有证据。” “证据?”薛彭祖微微一笑,笑的令人憎恶,“老夫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放出风声,三人成虎就足以影响陛下的判断。话说回来,公子澈怎么知道老夫就没有证据呢?老夫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对峙的节奏似乎已经完全被对方掌控了,不行,我不能自乱阵脚,赢澈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薛彭祖却仿佛来了兴致:“我毕竟是个老人家了,活得久一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会看到、听到和知道许多年轻人不知道的事情,况且我这个人记性还算不错,只要通过耳后的勾云纹这一个点,倒生、早产、密道、坛海、金坆……就像在杂乱的丝线里找到正确的线头一样,一环一环地倒推上去,根本不需要亲眼目睹所有事实,只需要几个点,真相就在眼前。” “喀啦”,赢澈仿佛听见自己心里的坚盾碎裂的声音。 但他还是强撑起一副姿态问道:“你想要什么?” 掌握了主动权的薛彭祖露出胜利的微笑:“老夫说过了,要扶持您做大秦的储君。” 赢澈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薛彭祖不是无欲无求的菩萨罗汉,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势必要有所求,赢澈想在这笔交易谈成之前尽早知道这条老狐狸到底意图何在,他要的东西自己给不给的起。 “我们终于谈到重点了,不是吗,公子澈?”薛彭祖突然放缓了节奏,“您现在还赶时间吗?” 赢澈无奈,只能配合:“显然还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我们终于能够平等对话了。公子澈,老夫就直说了。陛下一直有削藩的念头,借王启年之手去平定海龙王,借机敲打永昌侯窦氏就是个试水。到了老夫这个年纪,所要思虑的已经不止一己之荣宠,而是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和前途,如今宇内平定,陛下富有四海,再加上像岳骏德、程骛这样的朝堂新贵上场,陛下想要抹掉四大家族的心思昭然若揭。老夫把孙女送进后宫也是出于保全整个家族的心思,但是陛下是真龙天子,不会因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就丧失政治利益的权衡,况且,薛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远远不及……这么说吧,薛夫人在陛下心里根本没有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