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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景低声请求海龙王出面制止,海龙王只是默默地喝酒,饶有兴味地看着堂下恶行,捻捻胡须。 “大王,”窦景尽量压抑着厌恶,用温柔的语气慢条斯理说道,“妾听闻若宾客在昏礼上比新人更早行礼,视为对新人的不敬,寓意不祥。” 窦景用了她乞求时的潮湿眼神,迎上海龙王狡诈贪婪的目光,那目光在窦景脸上轻轻滑过,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身前。 海龙王笑了,笑容卑鄙又肮脏。他走下堂去,拉过那个红毛恶鬼,侍女乍离魔爪,连衣服也顾不上穿,窦景在心中哀其不幸,却也只能冷眼旁观那个侍女低声哭泣。 海龙王拉着红毛恶鬼说了几句窦景听不懂的话,红毛恶鬼似乎很生气,海龙王则不怒自威,用手一把拦红毛恶鬼的脖子,在他耳边悄声几句,红毛恶鬼收起yin笑的表情,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嘟嘟囔囔地不知说着什么。 海龙王转身向窦景这边往回走,还不及走出五步,突然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响彻殿内,众人都为之一惊,只见红毛恶鬼右手持着一把月牙形的的弯刀,左手提着刚才被他凌辱的侍女的人头,人头上的献血滴答落下,殿中侍女尖叫着缩成一团,窦景始料未及,胃中涌上一阵呕吐之意。 红毛恶鬼向着海龙王的方向轻轻把人头一丢,人头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了十几圈,留下一条血径。红毛恶鬼炫耀示威般地哈哈大笑着昂首挺胸迈步走向殿外。 雨水也冲刷不尽殿中弥漫的血腥气。 窦景注意到海龙王紧紧地捏着一只酒杯,终于酒杯在他手中碎成四分五裂。 “古越人民风彪悍,昏礼上流血是常有的事情。” 海龙王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地上打扫干净。 在逃脱魔爪的那一刻那个侍女就应该跑的,窦景哀哀地想,怒其不争。 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黄羊被烤的金黄油亮,外皮焦黄发脆,rou质绵软鲜嫩,油脂发着细微的滋滋声往外密密地冒出,由四个人抬进殿中,香气四溢。 王启年亲眼盯着厨丁将烤羊切分开来,由窦景带上岛的侍女们端到每一位宾客面前,并端上清水,将每一位宾客所用的筷箸仔细洗净,再用干净的手巾擦干后递上,以免之前菜肴的气味与烤羊的混淆而破坏了风味。 外面的夜潮湿而漆黑,王启年有一点点走神,虽然此时此刻万不应该,明天的雨会不会停呢,王启年在心里问自己。 侍女们将一只羊腿、一块羊排、一只羊腰和一条羊尾全部端到海龙王和窦景的面前。 “大王,这是老秦人的传统名菜,也是陛下让妾千里迢迢从长安带到岛上来的,请趁热尝尝,羊rou凉了便膻了。” “等一等。” 海龙王开口,堂下宾客也纷纷停住了伸向烤羊的筷子。 王启年微微蹙眉,不知海龙王意欲何为,他在堂下垂手站立,却忍不住悄悄抬眼看着高坐首席的窦景。一席红衣衬得她艳若朝霞,两颊因饮酒已经染上淡淡的绯红,但是她的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澄明坚决。 窦景心下了然地一笑,从袖中抽出那把她总是随身带着的匕首,寒光一闪,便从羊腿上片下一块rou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一边咀嚼一边微笑,直到咽下去后,又如法炮制地将羊排、羊腰和羊尾各切下一块先后放入口中吃掉。 “大王真的不尝尝吗?刚烤好的羊rou最为鲜美。” 窦景用匕首切下一块羊rou递到海龙王嘴边,海龙王就着窦景的手衔过了那块羊rou,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堂下宾客见此情景,纷纷下筷,王启年趁机,安排侍女们给宾客们又上了一轮酒。气氛又再度大呼小叫起来。 窦景还欲继续相劝,海龙王轻轻拦下她的手:“本王自幼海边生长,这羊rou的味道实在吃不惯。” 窦景亦没有勉强,而是淡淡笑着抓过手巾,擦干净手上的油脂。 “大王,该入洞房了吧?” 不知是谁先提议的第一声,然后附和声四起。 “对对!入洞房!” “来呀,给我们看看公主和普通娘们儿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更香!” “别的我不知道,味道肯定比你家那渔妇好闻,她身上比晒了一个夏天的虾酱还腥哈哈哈哈!” “去你妈的!你闻过?!” 话语越发粗俗不堪,连窦景都微微变了面色。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十几个渔妇,大约都是堂上宾客的妻妇,一个个生的满脸横rou,因为风吹日晒而显得要比实际年龄更苍老些。来者不善,王启年不由得为窦景暗暗捏一把汗,他想冲上去,却看见窦景远远飘过来一个坚定拒绝的眼神,然后迅速飘走,让王启年怀疑自己是否是幻觉。 渔妇们冲着窦景而去,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用破锣一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百越部落繁杂,又多山隔绝,因此部落和部落之间的土话虽然都源自古越语,但是日久天长下来差别也越来越大,王启年久居其中也不能有自信说自己完全听得懂全部。但这个渔妇说的那句他听懂了。 她说的是:“给我撕烂这个蚌精!” 窦景被渔妇们团团围住,衣料撕扯的声音传来,那身火红的嫁衣很快就变成片片碎布。 为难女人的,往往也是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