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页
他道:“驸马抢夺我的东西,我虽有怨,到底是夫妻,饶了他尚可,婉儿你收取赃物,罪责却是难逃的。” “来人,送婉姑娘去东厂,”颜庄以指节抵了下颏,“待打完板子,逐出公主府。” · 婉儿的哭喊已经远去,白月替颜庄按揉肩头。 他坐在桌案边昏昏欲睡,尚翻着账册,便听白月说:“殿下别生气,气着了,小腹又要疼了。” “我没生气。” “那虽是太妃添妆,毕竟被妾室戴了,摔便摔了去,殿下定要保重自己,身子好了,再和驸马他们计较也不迟。” “我明白。” 白月问:“殿下刚怒了一场,不知疼痛重了没有?” “我已不觉得疼了,”颜庄又翻了一页,心情难得好上几分,“想来出出气没什么坏处。” “我的傻殿下哦。” 身后白月噗嗤笑了: “这哪是出气的好处,是殿下月事快过了。您平素不记着自己身子如何,奴婢可都记着呢,您不疼了,最多半天,就要过了。” 颜庄精神一震,从她手下直起来,吩咐道:“等这烦人事儿过了,你记着拿牌子给我请个太医来,眼下喝的药该换了。” “是。” 晓得令人心有余悸的月事要过了,颜庄精神不少,再想起今后说不定每月都得经历一回,他更加坚定了补身的决心。 也不知杨令虹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处境那样艰难。 白月感慨道: “殿下可算养身子骨了,想当年,您刚下降给驸马,照顾了他那样久,还得了风寒,驸马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殿下心情烦闷,到园子里散心,谁知风寒闹得头晕,一下子跌进水里……” 颜庄仰头望了她一眼。 他缓缓道:“你记错了。是我腿上不舒服,才走不稳掉下去的,全赖你拼了命救我,才得生还,哪有风寒呢。” 白月便笑了笑,手中力道轻了几分,叹息着说:“哎,奴婢年纪大了,居然连事都记不清了。” 颜庄没说话。 她停了手,压下账册,话语格外慈祥,如同面对着懵懂的小女儿,道:“殿下累了,快些睡会儿去吧。” · 杨令虹接到公主府送过来的案子,心情已不足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 她目光描摹过案上碎做一团的玉钗,依稀还记得它完好时的模样。 那是太妃赠她的添妆,她只戴过一回,因婉姑娘喜欢,便被驸马生生夺去。 此后这红玉钗时常戴在婉姑娘头顶,她无力阻止,便也不愿去看了。 曾经看重容颜的婉姑娘,正跪在堂下哀哀啼哭,发髻散乱,妆容留下一条条泪水流过的沟壑。 而备受欺凌的她,则高坐大堂之上,冷漠地望着底下的犯人。 杨令虹本以为,她会对可怜的美人生出几分怜悯。 这些日子,她也判决过几个关于美人的案子,满心都留存着对那些可怜人的轸恤。 而她听婉姑娘哭诉时,心里什么都没有。宛如一潭深水,倒映着无尽天光,以及颜庄凝望的眸。 他对她那样好。 她不能因心头软弱,一次又一次辜负他的好意。 杨令虹平静地听完婉姑娘哭诉,手上玉扳指轻轻敲击桌案。 她听到属于颜庄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一如颜庄本人般冷漠:“拉下去,打。” 伴随堂下女子的哭喊,她眼前阵阵发黑,不由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东厂大堂和婉姑娘已消失不见,她的卧房里,白月正坐在旁边,仔细地打着络子。 仿佛和颜庄的灵魂互换,是场漫长的梦境一般。 杨令虹的心缩紧了。 第15章 痨病 奴婢有罪,万死难赎 卧房窗明几净,铜鼎里满满磊着果子,满屋弥漫着瓜果甜香。 桌案上散着几本账册,砚台里墨汁尚存,一支笔斜放在旁边。 杨令虹按住心头恐慌,望向白月。 她记得互换最初,白月出府回家去了,而今她就坐在一旁,指间垂了正在编织的彩线。 “白月……”杨令虹轻声唤道。 白月忙放下彩线,为她擦拭额头汗珠。她慈爱地问:“殿下瞧着有些心慌,可是魇着了?” 杨令虹定了定神,拉住白月的手。 “驸马那里……” 白月叹了口气。 她轻轻搀扶起自家主子,看着她魂不守舍地穿上绣鞋: “您别怕他,拿出这段日子的气势来就好,那驸马心疼婉姑娘,就叫他去东厂讨人,您不必担忧这个。” 杨令虹乱跳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她哑声道:“白月,叫人去东厂问问,看这事儿办完没有,若办完了,让颜庄尽快前来回话,亲自来。” 白月应了,吩咐侍女到二门传话,回来后含笑道:“奴婢不在的这些天,殿下判若两人了,最初奴婢都没敢认,真真可喜。” 杨令虹便笑。她脑袋还乱着,什么都不想说。 偏房中一阵喧闹。 杨令虹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正是驸马的,脸色不由发白。她扶着白月的手往外走去,吩咐她:“陪我看看驸马在闹什么。” 还能闹什么。 无非是发现婉姑娘消失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