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路昭然
选手戴面具上台并不稀奇，在以往的钢琴大赛中，不乏有这类人的存在，他们大多不愿意表露身份，但又想通过这种比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其中有真名宿，也有故作神秘的新人，叽里咕噜官方对此并未有所禁止。 在第一届一帝四皇钢琴大赛中，北美赛区就有一位世界级大钢琴家戴着小丑面具，加入比赛。 从海选开始便是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当年最大黑马，遗憾的是止步赛区三强。 离开舞台后，该选手的信息很快便遭到泄露，虽然对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在其举办的音乐会巡演当中，却是场场爆满，成为了当时风头正劲，也是身价最高的大钢琴家之一。 但这种招数，对于观众来说，初开始的确很新鲜，甚至会博取到强大的关注度，但随着第一届、第二届一帝四皇大赛的成功举办，人们对于以越来越多假面目示人的选手，已经失去了关注的耐心，对该类选手的功底要求，自然也是无限拔高。 装逼是要有实力傍身的，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傍身，戴面具上场只会让人投以更苛刻的目光，一旦达不到观众的心理预期，遭遇淘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更有甚者有一定几率会被报以嘘声，或者遭遇矿泉水瓶的攻击。 这都是有先例的。 另外，戴面具上场虽然增加了神秘感，但在情绪的感染力上，却是要小打折扣。 和歌手、舞蹈演员一样，在表达专业能力的同时，表情的投入、身体幅度的扩张，都会给予观众一定程度的震撼。 值得一提的是，在演奏乐曲时，一定要投入真情实感，表情和神态要怡然自得，不能太做作。 如果仅仅只是为演绎而演绎，那将画虎不成反类犬，会起到反效果。 这方面，在廖远前世的业内好友中，就有一位名副其实的表情帝，也是著名的世界级大钢琴家，郎朗。 在早期演奏生涯当中，郎朗弹钢琴的时候常常特别忘情，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并因此时常登陆世界各国音乐版封面报道。 廖远知道，那是真正投入真情实感的表现。 人家是真的喜欢弹琴，一天不摸钢琴浑身都是燥热难受，把钢琴视为生命。 这种状似疯癫、看似智障的演奏风格，在当时也是独树一帜，被许多人所不理解。 但不管旁人如何诋毁，郎朗的钢琴演奏功底依然是世界公认的超一流大师。 他通过一架钢琴便向全世界发声，在奥运会、格莱美、世界杯、春晚等等舞台，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也让世人见证了无数经典时刻。 但情绪的释放，也并不是说，一定是要在脸上才能呈现出来。 指尖的演绎也同样能震撼人心。 就连后来的郎朗，在演奏风格愈加纯熟之后，像是早期那样忘情演奏的风格也渐渐消失不见，就如返璞归真，在后来仅以双手就彻底征服了全世界，在许多国际钢琴大师口中，郎朗也都被誉为是世界前三的大钢琴家。 又如霍洛维茨。 其弹奏钢琴时永远一张扑克脸，也没什么多余的肢体动作，但演奏风格确实极富感染力，被称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钢琴演奏家之一。 事实上，除了少数“表情派”之外，多数世界级钢琴家，也都是把感情放在手上的。 因此，傅小瓷的提议是完全可行的。 戴上面具演奏钢琴，并不会太过影响廖远的发挥。 “容我想想。” 挂断电话后，廖远在电脑上搜索一帝四皇参赛规则，阅读完毕，便是陷入了思考。 音乐家也是需要共鸣的。 廖远内心并不想成为一名孤独的演奏家，在黑暗的世界里独自舞蹈，无人欣赏，没有鲜花、掌声、赞美，即便再大的热情，在孤独当中也会付之一炬。 他内心是渴望登上舞台的。 但在诞生这种想法的同时，廖远内心还隐藏着巨大的恐惧。 前世他招摇过市，经典作品通过他的书写在全世界绽放，而后惹人觊觎。 人生的最后几天被绑架到废弃的工厂里，数十个小时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周围能嗅到的只有腥臭的垃圾堆，耳边能听到的，除了风的呼声，仅仅只剩下老鼠啃噬食物的动静…… 恐惧，无法言喻。 重来一世，他已经有了韬光养晦的想法。 但名和利的诱惑，却似乎是要不断驱使着他走向覆灭的深渊。 特别是前身对于音乐的执着和热爱，更是在他灵魂深处种下了无法抗拒的诱惑之种。 每当他接触乐器，浑身的汗毛就会飞速的舒张。 那来自灵魂的快感，让他犹如吸食鸦片般上瘾。 廖远关掉电脑，来到客厅，随手在摄影机上开启了摄像模式，掀开桌布，打开s-277钢琴板，轻轻坐下。 当第一道琴音响起…… 仿佛有人漫步于灵魂深处，拈花而笑。 也有人盘膝坐在地上，指着棋盘大声叫好。 还有人飞舞在聚光灯下，面对台下十万观众的呐喊和尖叫，流着眼泪，用力挥手。 但更多的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如孤独的过客。 只是，当他们抬起头来，廖远能看到，他们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廖远弹奏钢琴的双手再次缠绕虚弥的圣光。 整个房间，有苍凉，有希望，有破灭，有悲伤，有热血，有战争，有家园，有伙伴，有死亡，有刀刃，有共舞，还有成长。 但我，已不再是我。 我是黎明的前奏，是天际的华章，是——永恒的黑与暗！ 这首曲子叫《last-reunion》，当它响起，廖远的前方，一条康庄大道，熠熠生辉，闪耀夺目。 廖远大步走去。 忽然，他回过身，向着坐在角落里默默弹奏钢琴的孩子伸出手，笑道： “兄弟，前路昭然，你我共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