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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阿姊对她说,“meimei,我快不行了。以后,陈家命运的重担就在你的肩上了。” “他的年龄是要大一些。可你若是被他瞧上,被他带回宫,那便是无上的荣耀,宫里尊贵的主子,能有享受不尽的天下至宝,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这是爹娘的意思,你莫要任性。阿姊会用最后的时间,给你打点好一切,必不叫你如阿姊初进宫时过得那般辛苦。” 她的阿姊对她说了半刻钟的话,每一句都戳在了她心软的地方。 可是她不明白,陈家会荣耀,不是因为他的父亲能耐,母亲精明吗? 一~夜荒唐,她去质问她的母亲,问她,“将女儿当成家中妓子当成物品送人,是否有愧?” 她得到的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槿时……”她被苏槿时轻轻地揽入怀中,“我好羡慕你……” 因为苏槿时不必为了家族去做这种违背意愿,赔上一生的事。 “我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她的哭声逐渐小了些,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苏槿时离她近,还是听清了一句,“你知道一~夜之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的感觉吗?” 一~夜之间,她曾以为的家人对她的宠爱,她的倚仗,都是建立在她能为这个家族牟利的基础上的。分明是怕她知道后反抗,才会一直瞒着她。 他们连她的阿姊是进宫这样的事情都瞒着她,也不知这样的计划是做了多久了,越想便越觉得心里发寒。 苏槿时无声地安抚着她,许久,才轻声道:“我知道……” 被抄家那一日,她便是一夕之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过往的一切,都是烟云。 帝王的恩宠,未来婆家的喜爱,亲朋好友的交情……是别人给他们家的施舍,说收回便能收回的。 她的父亲坐在高位上,他们便要给她几分薄面,一旦不在了,她便什么也不是。 所以,如今的她,并不再希望别人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父亲的女儿,只希望,他们眼里看到的是她这个人。 陈紫娴哭够了,也睡沉了。 苏槿时便踏出陈家大门。 回首看着陈府大匾下的朱门,用力地呸了一口。 早要知道这府里的荣耀是这般来的,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带着苏槿言在这里住上几日。 随后眸光又沉寂下去。 过往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个时候一一浮现出来,串成了线。 为什么一个县城里的富商,有资格用朱门而无人理? 为什么陈夫人的规矩和姿态比得上京中贵妇? 为什么她在这家总是只能见着陈夫人和陈二小姐,却见不着陈老爷? 为什么别人都不识得她母亲针黼的价值,陈夫人能识得还多次暗示让她女承母业? 为什么在她提出要供豆腐的时候会那般反应,仿佛她要抢了他们家的什么一般? ……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贵不可及的人。 彼之佳酿,我之毒~药。 她早该想到的! 苏槿言从贡院里走出来一眼便瞧见了她,扬着笑想来和她得瑟一番,求个夸奖,但发现自己都走到她面前了,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双眼无神失魂落魄,他的嘴角也跟着垮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啊!”他连问了几遍,苏槿时才反应过来,强扯出一抹笑,“没什么事?” 苏槿言的脸色却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一身雪香散开,扭头就走。如雪地里被惹怒的孤狼。 苏槿时连忙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你昨夜梦魇就不对了。一定是陈家的人做了什么。你不说,我自去问。不说,我就把他们打到说。总之惹得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们一定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先把他们揍一顿也不冤!” 他想得简单,她不高兴了,他就为她出气。至于别的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说了正主,他便去找正主,她不说,他一锅搅便是。 苏槿时被他这种蛮气惊了一惊,没有温度的心底又生出些许暖意来。似是黑压压的云层被劈开了一条缝,透出喜人的光亮来。 她看着他的眼,知道他的蛮他的横,知道他是因为想要融入他们家才会收敛了性子,又为着她释放了戾气。竟有种后娘终于捂热了继子铁石心肠的老怀欣慰之感。 一点也不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 “他们真的没对我做什么。出事的是二小姐。” 苏槿言盯着她的神色瞅了片刻,确定她并不是在糊弄他,神色翻书一般的缓和下来。拉着她的手撒娇般地道:“那我们回家?” 苏槿时哭笑不得,原本想犹豫着要不要点到即止地和他说一说陈府朱门下的肮脏,见他已经全然没了兴致,便将话都咽了下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冬日的风吹过逐渐空荡的巷道,卷起才落地的枯叶,路边的小贩吆喝声少了力,却多了急,行人的脚步也快了些。 谁都希望能在日落前归家。 谁也不想在夜色里摸索。 可是出城的人队伍排了半条街。 两个人走到半路,天便已经全黑了下来。 苏槿言拉着她,“以后,离陈家远点。” 是命令的话,但他拿捏好了语气,显得体贴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