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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声调,他的衣袖抹上他的脸时的那种触感。 他震惊地问:“你是,长风?” 他在那一刻难以言说地心脏狂跳,跳得他觉得胸膛仿佛里揣进了一只向往天空的鸟,马上就要撞破他的肋骨,飞出去了。 这是,什么? 第67章 九岁的牧长风站在门外,手里端着茶盘。 沙棠师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阿沿,我早同你说过,那孩子天生资质不宜修炼,就算你一时心软怜悯,用丹药强行帮他筑基,他也根本就毫无结丹的可能。等再过上几十年,他的同门容颜不改,唯独他日渐衰老,修为未有寸进,难道这于他就不难堪吗?” 温祝余温和道:“师姐,我不是怜悯他。” “带他回来之前,我也认真考虑过,是否灵山宗才是他最好的去处。如果我送他下山,为他找一户好人家收养呢?” 牧长风低下头晃了晃茶盘,试图震飞落在茶盘上的小虫,没有作声。 “但我认真考虑之后的结果就是,他应该留下。” “他比这次通过大比的那七名外门弟子,都值得留下。要是先师见过长风,也会同意将他收入九峰的。” 沙棠师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轻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也许长风真的是个好孩子,但如此资质,他会被人嚼得连骨头也不剩下的,还是你准备好要护他一辈子了?” 茶盘上的茶碗滚了下来,摔在木地板上,骨碌碌滚出去很远。 温祝余听见响动,站起身问:“怎么回事?烫到了?” …… 新棉被还没有送上山的小孩子睡在了师父的寝居,温祝余修为已至元婴,不怎么需要睡眠,只是帮他掖了掖被角,便坐在一旁打坐。 牧长风闭上双眼,低声说:“师父。” 温祝余拨了拨炉火,问:“冷了吗?” 牧长风摇了摇头,手里攥着被角,又安静了许久,久到温祝余都只道他已经睡着了,他才开口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温祝余心中蓦地一软,将蒲团挪得离他更近些,说:“那日师父拿了米糕给你,给你藏在柴堆,叫你自己偷偷拿着吃,你分给了那个个子小小的小丫头,是不是?” 牧长风睁开眼说:“阿珠,和我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她娘让我关照她。” 温祝余伸出手,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示意他把眼睛闭上,“她娘让你关照她,是因为她心里知道,长风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小孩子浓密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扫了扫,欲言又止。 如此又静默良久,他忽然说:“我不善良,每次被人欺负,我心中都很想杀了他。” 他身上流着人魔妖鬼四族的血,天生便邪气杀性不小,温祝余轻叹一声,将手掌移开,用拇指抹了抹他的眉心,低声说:“凡事论迹不论心,师父被人那样欺负,也会心里气得想杀人,你在这样的处境里不移本性,没有挥刀向更弱者,这样的人就是好人。况且心中想想,也不为过。不过本门门规,第一条就是慎杀,所以——” 牧长风将被角攥得更紧了些,却见温祝余眨了眨眼,笑着说:“面对使坏欺负你的人,或许咱们可以选择一些温和的手段,比如揍一顿什么的。” 牧长风道:“我没办法结丹。” 温祝余道:“谁说你不能结丹?” 他笑了笑,缓缓说:“长风,你从前听过说书没有?” 牧长风点了点头,他从前在村子里见过。 “你听那些说书先生故事里的人,命途坎坷,劫难重重,可是那些难关,是不是都被一个一个地越过去了?” “不仅越过去了,而且还精彩万分。” “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即便是别人说不可能的事,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牧长风年纪尚小,时间晚了,很快便觉困倦得睁不开眼,虽然努力地还想要听他说话,却还是眼皮渐沉,呼吸渐缓,慢慢睡了过去。 “长风,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气运之子,大男主。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师父能不能保你一帆风顺,你都要记得这一点,记住眼前的困难不会永远挡在你的前面。你会越过去,然后天高地阔,无拘自由。” …… 十七岁的牧长风跪在温泉池旁,眉间尤带未褪尽的黑气,唇边有憔悴的青色胡茬。 温祝余在缭绕的雾气里哭笑不得,“你一定要在这里跪我吗?快点起来,一会儿叫赤霄峰的人看见了像什么话,还以为是我这师父有多刻薄,你伤刚好就叫你跪着。” 牧长风闷闷道:“谁敢乱说,我去揍他。” 温祝余:“……” “这次是我没有听你的,明知那狐妖修为不浅,却还是冲动冒进,才中了妖毒。是我自己活该,师父不该救我,更不该去四象海。” 温祝余气得用池子里的水瓢丢过去砸他的脑袋,他虽未在四象海中冻伤,但身上寒气尚重,手臂方一从温泉中伸出,便迅速由红润变得青白,“噢,我不救你,我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这么高的小徒弟,眼看就要结丹了,你要我看着你被吸干灵力、变成干尸吗?” 牧长风乖乖受了一下,脑门上留下一个红印,伸手小心地把他放在池边的那只伤手捧了起来——那是玄武背蛇所伤,温祝余为取鳞取血伤了灵兽,灵兽生恨,这一处贯穿伤便很难长合,便是宗主也无法处置,只得骂了他一顿,用蛟绡纱替他裹了,再图慢慢医治。他隔着白纱轻轻碰了碰,不敢用力,说:“我想法子,一定把你的伤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