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冲喜小娘子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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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了吗?”玄时舒抬首看着苏令德,声调悠长:“你上次昏睡,也带了她们三个人。” 苏令德瞪圆了眼睛,她知道玄时舒此话一出,她今天是必去他厢房不可了。 果然,玄靖宁像一只小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刺。他非常用力地攥紧了苏令德的袖子,生怕一会儿她又要受伤了:“不够的,不够的!” 玄靖宁郑重其事地强调了好几遍,眼眶都要红了。 玄时舒揉了揉玄靖宁的脑袋,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一叹:“你母妃不想跟我们一起睡呢。” 玄靖宁此时还不肯放开苏令德的袖子,眼眶红红地道:“等过了芦苇荡就好了。好不好?” 孩子的声音带着颤音,害怕和紧张让他小手都在颤抖。 苏令德只好缴械投降:“我去,我去。” 玄时舒轻轻地拍了拍玄靖宁的背,低眉垂眸,唇边勾了抹淡淡的笑意。 * 苏令德无可奈何地跟着玄时舒和玄靖宁去了玄时舒的厢房,好不容易把玄靖宁哄得眼皮子打架,她立刻眼神示意跟来的白芷,让她不要试图往玄时舒床上搬自己的寝具。 玄时舒淡淡地瞥了眼白芷,低头拍了拍玄靖宁的被子:“睡吧,不用担心,你要是夜半惊醒,你母妃还是会在的。” “真的吗?”玄靖宁很困了,但这句话依然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心,他迷迷糊糊地勾着苏令德的袖子:“母妃会一直都在吗?” 他清醒的时候虽然依赖苏令德,却不会唤苏令德母妃。但迷迷瞪瞪的时候,却会显露出小兽最柔软的一面来。 苏令德转过头去瞪了玄时舒一眼,低声应道:“会,我一直都在。” 玄靖宁此时才安心地沉入梦乡。 苏令德见他呼吸变得绵长,扭头对玄时舒霍霍磨牙:“王爷,你就不怕热吗?” 玄时舒泰然自若:“我身上自来凉的很。” 苏令德果然伸手去碰他的手背,不由蹙眉:“怎么总是暖不热呀。” 她的指腹温热而干燥,她触碰他的手背时,身体微微前倾,披散的秀发散落在他的鼻翼间,是淡淡的,刚刚沐浴过的皂角气味。她穿着素白的寝衣,若是拨开秀发,或许…… 苏令德在此时收回了手:“不热的话,那也行吧。”苏令德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白芷在玄时舒床上的外侧放上她自己的寝具。 苏令德避到屏风后,等川柏将玄时舒抱上床又退出船厢,她便麻利地躺上了床。 床帘垂落,月色更显得朦胧。 玄时舒仍靠着引枕,看她靠过来时,心跳都不由得停了一瞬。她青丝如瀑,纤睫若细羽,丹唇似锦花。一双眼睛最是透亮,盛着盈盈的月,要照进他的心底。 “我睡觉很乖的。”苏令德眨了眨眼,十分认真地向他保证,然后就滑进了被子里,十分笃定地闭上了眼睛:“王爷,好梦。” 玄时舒一噎,就见那月色悄摸地溜走,连片余光都没留给他。 玄时舒有几分咬牙切齿,但躺下来之后,感受到身边温软的躯体,他的心竟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也罢,也罢。 玄时舒也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夜幕不知又偷偷溜了几寸,苏令德在两道绵长而安稳的呼吸声里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在发烧。 她悄悄地往床的边缘挪了挪,才挪了半寸,就发觉被玄时舒勾住了袖子。她浑身僵硬,一下就不敢动了。好不容易装睡捱了一会儿,她才小心地转过头去。 玄时舒安稳地睡着,他冷峻的眉眼在安睡之后也显得柔和。上天嘉奖他一副好皮囊,端方君子,温润如玉,微蹙的眉峰间,又透着一点点郁色,平添了一丝脆弱。 苏令德心底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究他今夜的“图谋不轨”。她只希望今夜当真能一夜无事,让他能睡一个安稳觉。 * 这夜恰如苏令德所期望的那样,竟当真一夜无事。又如此过了两天,直到第四天,船即将驶出芦苇荡,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令德招呼着白芷把寝居搬回自己的厢房,把念念不舍的玄靖宁也带了出去:“你大了,不能整日待在你父王的厢房了。你看,我也大了,所以我也要搬出去。” 玄时舒跟在他们身后,嘴唇微动,到底没有说话。 玄靖宁十分遗憾,但也老成地点了点头:“嗯呐。” 苏令德莞尔:“这样就乖,今晚就要出芦苇荡了,我带你上甲板看小虫提灯笼去。” “真的吗!”玄靖宁立刻高兴起来,开开心心地跟着苏令德忙前忙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寝具被搬走了。 玄时舒薄唇一抿,看着玄靖宁的眼神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苏令德眨眨眼,转过头去看着玄时舒道,狡黠一笑:“当然是真的,如果你父王能捉来几只萤火虫,我们或许还能再多陪他几晚。” 玄时舒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追问苏令德此话几分真几分假,便见苏令德牵着玄靖宁的手,直接坐到甲板上去了。 夜幕降临之后的芦苇荡,随风飘摇,依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可在这些声音里,苏令德和玄靖宁的笑声显得格外的清朗。这笑声压过了这些可怕的声响,甚至让它们都变得多了几分趣味,就好像它们不过是风在跟芦苇玩闹,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 在他们船头即将驶离芦苇荡之时,一个恐惧而尖利的声音从小船里传来,如野兽的利爪,撕开了安乐祥和的夜晚—— “水下有人!” 第35章 杀机 “别让她……” 刀剑刺啦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走!”玄时舒反应极快, 疾言厉色地喝道。 苏令德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变,她一把揽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玄靖宁,扭头就往船厢内奔去。 苏令德带着玄靖宁回到船厢, 把玄靖宁交给春莺和春燕, 立刻回身而望。 布防的船出现了一个豁口,几个铁爪勾住了栏杆, 身穿夜行衣的刺客一跃而起, 翻至甲板上。严阵以待的护卫与他们拼杀在一起,令这些刺客被困在围栏出,难以前进寸步。 但这三个刺客却并没有要不顾一切杀到玄时舒身边的死志。在护卫一拥而上时,其中一人抓住空隙,朝玄时舒后撤的方向猛地掷来一物。 “小心!”苏令德厉声提醒。 川柏带玄时舒后撤时,是面朝刺客、背靠船舱,以免将后背留给地方。因此玄时舒一眼就看到了夜空中那青白的瓷瓶,他迅疾抬手, 袖中刺出一箭。 短箭破空而射, 直击瓷瓶。 “砰——”铁制的箭头撞上了瓷器,瓷瓶在空中迸裂,灰色的粉末瞬间激射而出。 熟悉的气味让玄时舒心下一紧,他立刻弯腰抬袖掩住了口鼻。 然而在他弯腰的那一刻, 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别让她……”玄时舒指尖掐进自己的手掌,靠着那一丝疼痛撑着自己不要昏过去。他想让川柏阻止苏令德靠近, 可他话音未落,便整个人都往前栽倒。 “王爷!”苏令德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 又仿佛近在眼前。 有人扑过来,撑住了他的双臂。 你啊…… 他来不及说出这句低喃,便彻底沉入了昏睡。 * 苏令德在看到玄时舒倒下的那一瞬, 巨大的恐惧如深夜的海浪席卷而来。她想都没想就冲出了厢房,滑跪在玄时舒的面前,勉力撑住了他的双臂。 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把苏令德也压倒在地。 五个漏网的刺客在瓷瓶碎裂之时,就已服毒身亡。老赵和李石在船下收尾,曹峻则在严查船上是否还有其他的漏网之鱼。 白芨冲过来,一手将湿毛巾压在苏令德的口鼻上,一手将苏令德拉了起来。 “等等。”苏令德自己捂着口鼻,扯下汗巾子,在满是碎瓷的地方抹了一把。 玄时舒已经昏迷,川柏不敢再给他覆上湿毛巾,只能和护卫用湿毛巾遮住口鼻,合力将玄时舒抬回船厢。 “快!把窗打开,把王爷的衣服解下来!”相太医已经在船厢内严阵以待,他的眉头皱成山峰,满脸的焦虑。 苏令德将自己用汗巾子包裹的灰烬递给相太医:“这是刚刚让王爷昏迷的灰烬。” 相太医立刻系上汗巾子遮面,接过苏令德手中的小包袱,把它放到托盘里,然后用竹筷拨开。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施针,快,施针!”相太医的声音都在抖:“都出去,都出去!” 苏令德攥紧了白芨的手,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玄时舒。须臾之前,她还在调侃他,还能看到他无奈却鲜活的神色。而如今,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发青。 这一瞬,苏令德仿佛又回到了冲喜之夜。 “走。”苏令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将玄时舒的影子掩在了身后。 门扉“砰”地一声关闭,苏令德闭了闭眼。 曹峻急匆匆地赶来:“阿舒怎么样了?” 苏令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曹峻一眼:“他不会有事的。” 她声音冷峻如刀:“川柏,你带人守在门口,凡有擅闯者,杀无赦。”她说罢,径直往甲板上走:“曹大少爷,请随本宫来。” * 苏令德站在了甲板上。 碎瓷与灰烬都被清扫干净,装进了瓷瓶里。 赵海生领着侍卫站在左侧,李石领着护卫站在右侧。 李石正痛心疾首地扶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一看到苏令德,他的声音更大了:“王妃,赵海生布防有误,才致使刺客突破重重阻碍——” “闭嘴。”苏令德冷喝一声。 李石的话卡在嗓子眼,戛然而止。他眼底有轻蔑的光一闪而过,想着一个女人能懂什么,可当他看到苏令德的眼神,心底竟无端升起寒意,不敢造次。 “落水的人都救上来了吗?”苏令德先问。 曹峻立刻颔首,苏令德便道:“曹大少爷,麻烦先点齐人数,安置伤兵。” 曹峻带着伤员一走,苏令德扫视一圈,命令道:“按布防时的安排分组站好。” 等曹峻回来了,苏令德朝他颔首致意,扭头便冷声问道:“赵海生,你是怎么安排布防的?” 赵海生跪着,恭敬而严肃地答话:“属下在所有楼船两周各安排了五艘小船。其中,中间的小船为主,两人和楼船上的护卫一齐拉起渔网。渔网下捆着秤砣,保证渔网可以下沉。这样一来,可以探出在楼船周围的水下是否有人埋伏。若是有人割断渔网导致秤砣压力减轻,小船上的人也马上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