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如何攻略傲娇太监在线阅读 - 第79页

第79页

    且党夏民俗多世仇,乐则柔不信这么一个族群会放弃几乎亡国灭种的大仇。

    她担忧党夏今年打进来,不光因为是杏木堂多了几笔打听不出来的大订单,还是因为官府粮库空了。

    去年南北旱涝,朝廷看党夏安居乐业毫无动静,九月份终于开仓放粮。

    而今年物候也并不多好,开春时一场倒春寒伤了湖广的秧苗,朝廷粮库本该这时候补上的,也被耽误了。

    还有个令她恐慌的消息,她和谁都没说,朱翰谨告诉她这几年定国公府总买金鸡纳霜,说是给定国公夫人吃的。

    不论如何,漠北的铺子近几年都不可能重新开张,她不能将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压在定国公寿数上。

    乐则柔自嘲胆子太小了,但她忽略不了心中的隐隐不安。

    第33章 将军(二)

    永昌十九年六月初二,皇帝大办寿辰,各个属国都进京贺寿。

    宫里头五日就开始蒸脸盆大的栲栳挨家挨户地发,京城上下一片欢腾。

    乐则柔也想见识见识难得盛会,她上午乘轿往城里转转看看。

    踩高跷锣鼓响和唱道情的混在一起,外加此起彼伏叫好声,热闹得让人头疼。

    街上有许多外族人,拿生硬官话叫卖着各色稀奇古怪玩意儿,招徕大宁人兜售出去,看神情就知道获利不菲。

    像她这样闲逛见世面的也不在少数,高大的异族男子穿着汉家衣裳左摸摸右看看,大概是专门来京城开眼的。

    过了巳时,街上人更多了,轿子几乎走一步停一停,乐则柔索性下了轿子等中午人少时候回去。

    她轿子正好停在一个党夏铺子前头,蛇形文字诡异地显眼,乐则柔左右无聊,便进去瞧一瞧。

    党夏草原游牧只产皮毛,但品质比不过辽东产的,乐则柔上手捻捻,摸出来这是好几年前的皮子了。

    许是老板看出来她手法十分行家,极好态度地非要送她一块儿好兔毛。

    乐则柔收下了,但放下一个银窠子,想着拿这块儿兔毛给安止做个帽子。

    她出门时只顾着跟豆绿说里面配什么颜色的缎子好,差点儿碰到门口一个少年,本是说句抱歉擦肩而过的事儿。

    但乐则柔一眼就留在少年身上了。

    他身穿嫩绿道袍,露出鲜绿中衣领子,腰间墨绿色腰带系了个死扣。

    活脱脱小葱成精。

    乐则柔不由抬眼看“葱精”的头,

    阿弥陀佛,没戴头巾。

    而且漂亮得让乐则柔倒吸一口凉气。

    她自问见过不少人物,其中乐则宁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但和这位少年一比,真是朝露明月的区别。

    若非他喉间明显的凸起,恐怕会被人以为是哪家闺秀男扮女装。

    这么一位小葱成精的貌美少年自然引人注目,不少人或明或暗打量他,乐则柔上了轿也没走,好奇他站那儿要做什么。

    那少年一直不动,就站在党夏铺子前面看人进进出出,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转身时眼风漫不经心扫过来,乐则柔形容不了那一瞬间的心悸,是野兔被狼看见时才会有的恐惧。

    那少年早就察觉到她的窥探,而且少年手上必然有不止一条人命。

    ……

    “他们买党夏的东西,白花花银子换成冷铁,却要砍在我漠北将士身上。”

    陈拙混不知自己当了一回小葱精,他坐在饭庄二层临窗的位置,盯着那家党夏铺子跟李和说话。

    “嘘,嘘!”

    李和看着旁边桌的人,恨不得堵了小将军的嘴,他牙疼似的皱着一张苦脸,压低嗓子挤出几个字儿,“祖宗,这是在外头!”

    陈拙嗤笑一声,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不知轻重。

    “京城地界儿,谁会关心漠北是死是活,我就是现在喊一嗓子漠北大军吃不上饭了也没人理,还不如说哪个粉头今天跳舞注意的人多。”

    李和见祖宗情绪不对,心里叹息一声,索性让伙计把饭菜打包带回国公府吃。

    陈拙情绪确实不好,他回府想喝酒被李和拦住了,说今儿晚上你得进宫。

    陈拙突然激动起来,他眼中瞬间漫上血丝,高声道:“今儿是皇帝寿辰,谁记得也是我二叔二婶和三叔的祭日?让我进宫贺寿,贺他大爷!”

    李和知他心中愤懑,不再多劝,只让人拿一小壶烧刀子来。

    酒拿来了,陈拙却不喝了,他很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抱着条腿委顿在圈椅上。

    其实今日整个定国公府气氛都与外面不同,像是烟火红尘中的一块儿飞地,格格不入地沉默着。

    半晌,陈拙突然开口,语气很平静地问李和,“你说,保家卫国有什么用?谁念陈家的好?

    皇帝把征兵的事儿往我爷爷头上一推,就什么都是我爷爷干的,他娘的现在还骂我爷爷是土匪,害死多少人儿子。”

    他猛地把一壶烧刀子灌进腹中,自嘲地摇头笑笑:“可我爷爷哪个儿子没死?”

    李和调转视线不忍看他的神情,这问题太重了,定国公府三代人的血气凝在这句话里,李执回答不了,天底下哪个人都回答不了。

    “他们要醉死烂死在温柔乡了,我们的人为他们打仗送命,不值。”

    陈拙望着外面一丝儿云都没有的天空,似乎看到很遥远的地方,漫天遍地的黄沙,枯杨连着衰草,血rou将沙土染成褐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