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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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派去调查的人就传过了信来。 秦衍沐浴后擦着头发,捡起手机看到上面的那条信息,握住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 被调查人昨晚十点五十八分在凯森第四分店便利超市购买了张公共电话卡。 作者有话要说:秦衍:我对他不可能有任何好感。 裴珂:那有怎样,重生这件事查不出来。 格勒:咳咳,今天的flag依旧没有缺席哦。 我昨晚气到爆炸,我就捐春蕾,今天缓和一点了。 第三十九章 裴珂是在酒店客房见到的肖叶,他站在窗边等了片刻,对方就拿着前台预留的房卡刷开了门。 窗旁拉着一层纱帘,阻挡住夕照下的阳光,让房间显得有些暗沉,仿佛与世间相隔。 没有开空调的原因,气温比室外高不到太多,依旧给人一种凉意。 听到门开的声音,裴珂穿着大衣转过身,就见男人眼睛弯起,露出温和的微笑,让人能看到他一口整齐的牙齿。 我的时间怎样?刚刚好吧? 裴珂微一点头:肖先生你好。 我可以将房间的灯打开吗?男人指了下壁灯,当然,如果你觉得现在舒服,按照你的想法来,客户的要求是优先的,只有选择你喜欢的环境谈话,效果才会更好。 不用开了。裴珂略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推过去,谢谢。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这里是吗?肖叶拆开围巾,任它搭在脖颈两旁,然后穿着西装外套走到落地窗边,自顾自地选了一张柔软的矮沙发坐下。 裴珂见他落座,这才礼貌地一点头,收拢长衣的边缘坐好,然后稍一放松身体向后一靠,但即便如此,他的肩背也是挺直的状态,没有露出一丝不雅的姿态。 想到什么,他一挑衣袖看了眼藏在里面的腕表,记下时间后双臂放在扶手上。 肖先生,我们开始吧。 男人一直保持着微笑,身体向前倾着,肘部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掌握紧: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超出多少时间,只要效果好怎样都值得,中断有时候并不划算,要不我们先聊一会儿天?这种开场太生硬了些。 裴珂垂下眼帘,语气同刚才没有变化:对您来讲,这其实已经是开始了吧。 这是心理咨询师管用的伎俩。 裴珂想,大概在对方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开始分析了,从他的站姿到穿衣到态度到细节。 他见肖叶正打量自己,自然地回看过去:我没想全交付。 这种情况是最好的,每个人都该在心底预留一块只属于自己的土壤,我觉得你想得很对。肖叶赞同地点头。 裴珂见他永远是这般温柔的态度,一时间不知从哪里起手讲自己的事情,只能将视线投向窗外。 房间里越来越暗,窗外灯红酒绿开始上演,裴珂撑着头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他不开口,肖叶也不讲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如果思绪纷乱,不知道如何开始,倒不如直接闲聊。 小时候,踩进一个小水坑,溅起水花,就很快乐,但是长大后,只有从高高的游轮上往下跳,才能再有快乐的感觉。 裴珂将这句话当成了开始。 他们没谈及心理上困扰的事情,只是聊了些当前时政、股市,还有一些外国文学作品,并约定有机会一起去看近期一部哥伦比亚歌剧。 即便肖叶并没有想停止的举动,但裴珂还是将时间算得很准,到点便停止了话语。 肖先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们刚才的话题还没有谈完,一想到下次可能不会再继续,心底还真有些失落,你能陪我再坐一坐吗?我还想听一听你对这起巴鲁纳幼童受害案件的态度,刚才都讲到一半了不是吗? 裴珂沉默片刻:这个国家社会环境差,文化水平低,犯下弓虽女干案的罪犯除去判刑外还应该被公开批判,这样受害者才能获得安全感,感觉到公平和正义。但现在的情况是,人们并不觉得罪犯多么十恶不赦,反而会污名化受害者,指责她年龄小不检点。 肖叶点头:我赞同你,如果罪犯的行为没有真正被处罚,只是象征性关几个月的牢狱,那么没有感受到伸张正义的受害者就只是将伤口隐藏了起来,它会持续地折磨受害者,并且让他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只等有一天,积攒的全部压力一起将人击垮,然后旧伤在心底创造新的伤口,对吗? 裴珂视线凝聚在一个点一直没有动,直到肖叶问出对吗,这才一抬视线,凝聚在肖叶眼睛上,没有立即回答。 男人将他的反应收进眼底:所以我认为你说得对,这个国家的人们应该一起团结起来,改变整个社会语境,谴责罪犯,保护受害者。 裴珂唯一点头作回应,随即起身:时间不早,就到这里吧,辛苦肖先生。 以后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吗?因为感觉你已经像是我的一个朋友了呢。 这话裴珂不受用,他反问出声:肖先生跟其他客户也会这样吗? 被这样回绝,肖叶脸上的笑容未减,用笑带过:哈,只是觉得你更有些与众不同,那好吧,等我们结束这样的关系后,再作朋友。 裴珂对着他微微一点头:好,谢谢肖先生对我这样肯定。 说着率先打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直到肖叶走出房间,这才关上门,摆明了不愿意同他一起离开。 对方很注意这种细节。 肖叶坐进自己车里,仔细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拿出手机备忘录开始记录。 家境殷实,教养很好,敢于直视人的眼睛,没有一丝逃避的意思,肯定受过礼仪训练,一举一动都很完美,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另一面,全程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故意用一副冰冷的面容待人,因为只有一直保持冷漠的态度,才能隐藏他往日的一些习惯和情绪反应,这种故意隐藏的情况下,想要挖出东西还是有点困难,必须很小心才行。 肖叶生出一股挑战感。 对方年轻英俊,但学识一点超出同龄人,谈吐涵养皆让人喜欢,什么话题都懂一些,甚至偶尔聊到公司上市时,对本地豪门也熟悉,尽管只是作一两句补充,但也能听出来对方认识这些富人。 耳朵上有咬痕,近期应该跟人有过亲密关系。 实话讲,肖叶一进那个房间就感觉到不适。 冰冷,阴沉,如果对方选择这样的环境,并且在其中舒适怡然,就偏爱在这里交谈,那多少也能反映出对方的心境。 那是一种,昼夜交错之时,昏暗朦胧得脱离人间的气氛。 就像是,一走进就与世脱节,那里完全成了一个安全封闭的环境。 这点肖叶早就能感觉出来,从对方拨电话开始,他就能感觉到对方有一种很强的自我保护情绪。 所以,冷漠只是外壳,刚才交谈的过程,其实对方压根没有放松,依旧崩成一根弦,只是在例行公事地跟他聊天。 就像是,对方本人也不是很相信自己能改变,正陷入挣扎中。 联系了他,想要进行咨询,但心中的警惕依然没有放下。 对方想要自救,却又不知道如何自救,只是告诉自己要来这里,然后按照计划进行这件事,但到底能不能成功,对方也不确定。 这有点像意识陷入混沌状态,活得盲目而随波逐流,对人生没有太多的目标,多活一天是一天的意思。 每一次咨询问诊,肖叶都很在意咨询人偶尔摇晃的负面情绪,这些有可能在聊得开心时或者被有意引导后偶尔显露出一点痕迹。谁想到,对方一开口,他的心中警铃大作,直接亮起红灯。 要从那里跳下来,才能感觉到快乐吗? 肖叶仿佛透过一个光鲜的形象,看到了背后灰色的暗影,那影子只是随意站在对方身体后面,一步步跟着,眼神没有任何焦点。 嘶肖叶挑眉,还真不好办。 正想着,备忘录的页面一变,好友秦衍的电话连进来。肖叶将手机往副驾驶一丢,拿过前面的蓝牙耳机,点开接听,然后发动车开始从酒店停车场往外倒。 肖叶,裴珂你认识吗? 对方是上来就问,没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 正在倒的车辆一下停住。 刚才的那名客户?秦衍是怎么知道的?刹那间肖叶心中涌出无数念头。 谁?这个名字没听说过啊。男人语气漫不经心,继续将车掉头。 你停顿了。对面的人也不好糊弄。 正在倒车呢,你问我我不得想一想,这是谁? 拨给你的公共号码,能说吗? 肖叶诧异:啊?你怎么了班长,跟我之前那个电话有什么关系?你这问题太离谱了,先不说平时拨给我的普通电话我会不会告诉你,你都知道那是我客户,还要问?不管对方是不是以后真的发展成客户,原则上一点信息都不该泄露的,而且你根据我随口一句话就知道他是谁了? 秦衍没话说了,通话里只能听到长长的呼吸。 最终他只留下一句:你最好保密好,别让我查出来。 电话挂断,戴着金边眼睛的国际心理咨询师撇起一边嘴角,眉间露出难办的神色。 困扰老秦的是他呀,越来越复杂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心理咨询这个情节,我尽力了,比较专业的小天使求轻拍。[抱头] 祝考研的同学们考试顺利,考的全会,妙笔生花!我最近也有一场面试,留言我白天抽空就回! 感谢秘色瓷咸鱼干、闲晏、荔枝君的地雷!蟹蟹! 第四十章 裴珂走在七楼的长廊里,在回想刚才跟肖叶的那番谈话。 罪犯的行为没有受到处罚,受害者的伤口便只是隐藏了起来。 咨询快结束时聊到的那个案件,不知道是对方纯粹想知道他的共情能力,还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故意拿这件事来试探他。 试探便试探吧,肯定也是为了最终效果,裴珂相信肖叶会恪守业内规则,不会轻易泄露他的信息。 但到底心理咨询能帮助他恢复到什么程度,他只能随缘。 反正他对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有一根稻草也要捞一把试试。 脑海里思考着事情,裴珂没注意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等到了眼前,他抬头看到了云寒,这才停住脚步。 对方正依靠在开着一扇窗的角落抽烟,指尖夹烟的动作娴熟,烟雾徐徐从红唇中轻吐出来。 单薄的衣服让他耳尖冻得通红,整个人依旧穿着薄纱一样的少爷制服,露出的手腕细得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断掉,眼睛因为冷而生出一层雾气,全身带着一股柔弱的美感。 他应该很冷,却依旧在这里开着窗,感受着冷风,这让裴珂想起自己刚才做咨询时选的环境。 他们身体对外界的冷可能都反应迟钝吧。 裴珂抬手抓了下脖颈上的一件兔毛脖圈,这是宁丞远昨天在他出门时随手给戴的,男人就这样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了他。 他收到宁丞远送的东西太多,这种小事也未记在心上,现在看到云寒,才想起这一茬来。 就见云寒的眼睛落在他的脖颈上,又缓缓移走投向窗外。 裴珂说不出心底的感觉,云寒羡慕他,但他倒也不怎么觉得自己幸福。 一个多月前,云寒还说会帮他跟主管讲情,可以直接来上面工作,而现在两个人的地位就截然转变,可谓造化弄人。 宁总从一楼找了个服务生作小男友,这事已经在楼里传得沸沸扬扬,自己被传了多少八卦,裴珂倒也没仔细去管,但从偶尔漏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都在讲他麻雀变了凤凰,飞上了枝头,享受了荣华富贵。 云哥,你上次跟我说过的话,还作数吗?裴珂率先开口。 云寒夹着烟妩女眉地笑了下:怎么?你还想端酒? 行吗?裴珂态度如一。 行怎么不行。对方把音拖长一挑眉,就怕到时候宁总怪罪起来不好办啊。 没事,我去跟他说。裴珂对着云寒一点头,谢云哥。 礼貌做足,裴珂没管云寒看他的打量目光,继续自己的路,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后,门也未敲,轻车熟路地推开一扇门走进去。 宁丞远在玩桌面足球,那台机器还是刚让人搬上来的,供他解闷用。 账户支出两万做什么去了?男人控制着滑竿将足球踢进球门,松开木柄,手臂撑在床上,用钱怎么不跟我讲呢? 没办法,他们的银行卡让宁丞远派人做过绑定,裴珂刷子卡,会扣母卡的费用。 心情好做公益,给路边乞丐了。裴珂随口扯了个理由,尽管他知道这浑话宁丞远也不会信。 他摘下脖套,挂好大衣,一转身就被已经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给拥了个正着,紧接着便被按在办公桌上。 裴珂撑在桌面上,视线扫过看到了摆放着的材料,见那公司的图标眼熟他顺手将计划书拿了过来。 心不在焉,小心我罚你。男人的声音紧贴着耳朵。 然而裴珂却无暇顾及那些手上的动作,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中。 你看得懂吗?用不用我教你,嗯?宁丞远不满意他的走神,将他手里打开的文件抽走丢在一旁,你想取就取,拿去做慈善也行,只要你高兴 你准备入资千安药业?裴珂打断男人的话,语调依然保持着冷静,上一世这个企业后期出现过严重的药监问题,发往部分省市的疫苗发现无效,有很长一段时间该药业股份跌至谷底,而且这事传出去,名声变差,在伪善的富人圈里肯定会被看不起。 之所以裴珂对千安药业有印象,是因为上一世宁丞远很想从它开启自己的事业,然后逐渐挑战自己兄长,后来他的入资计划并没有成功,宁昭阻止了他。 等到曝出问题后,裴珂也没见宁丞远多么感谢自己大哥。 宁昭帮忙,宁丞远不领情,因为他们之间还存在仇恨和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