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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得不行:“你这人真是……” 他握着酒杯望着我,凶巴巴的,我甚至怀疑他手里那要是把刀,可能顺手就会丢过来。 “反复无常的。”我说,“一会儿脆得跟玻璃似的,一会儿又锋利得像把刀。” 我用力吸烟,然后说:“冰锥,你就是个冰锥。” 我晃悠着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看着挺厉害的,但其实来一把火你就融了。” 靳盛阳不理我,就好像刚才跟我拥抱的那个人不是他。 “不知道你在躲什么,”我收敛了些,在开口时将“害怕”换成了“躲”,以免激怒他,“不过你听没听说过‘不破不立’?” 他只专心喝酒,不理会我。 “有时候你以为你穿着旗袍的时候是最安全的,但其实……”我伸出手指,挑开他领口的扣子,“脱掉才舒服。” 他抓住我的手:“别碰我。” “嘁,”我笑,“真当我稀罕碰你?” 我说完之后,故意使坏把烟灰弹到他身上,然后转过去,没忍住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他妈还真挺稀罕的。” 靳盛阳这人太别扭了,活得拧巴,明明想要得不行却非要克制。 他不累吗? 烟抽完了,我靠在他身上抢他手里的酒喝。 “这酒不行啊,”我说,“怎么喝都喝不醉。” 说完这话之后没多久,我就躺在了靳盛阳的腿上装睡。 我不确定他看不看得出我完全是装的,所有的醉意和睡意都根本不存在,我也不知道在我装睡之后他落在我鼻尖上的吻究竟是情不自禁还是有意为之,是情之所至还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始终没动,直到他小心翼翼地把我平放在地毯上然后离开我家。 我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靳盛阳走了很久。 他离开时,帮我关掉了所有的灯,但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月色毫无保留地洒了进来。 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想着他。 我想起靳盛阳说我的话,说我防备心比他还强。 我该怎么解释,靳盛阳穿上旗袍的时候就能获得安全感,而我这么多年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让我觉得安心的慰藉。 摸过手机的时候,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九,还足够我打一通电话。 半夜两点,我拨通了靳盛阳的手机。 他接起来的时候,没吭声,但我听得出他在户外。 “我八岁被送到了福利院。”我说,“因为那年我的养父也死了。” 靳盛阳依旧没有开口。 “我眼睁睁看着他死的,从阳台掉了下去,六楼,脑袋被楼下不知道谁放在那里的一根钢筋插漏了。”我语气平静,回忆着二十年前的事。 墙上的挂钟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我数了五秒,然后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警察来家里的时候,我已经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我一边说一边笑,然后听见靳盛阳问:“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不知道。”我说,“他应该活得挺开心的,每天打我的时候,他笑得好开心。” 我想起他的样子,忍不住开始大笑:“真的,我没见过比他活得更快乐的人。” 靳盛阳不说话,但我听到他的呼吸声。 “那么快乐的人,为什么要跳楼自杀呢?想不通。”我说,“我想了二十年也还是想不通。” “黎慕。” “嗯?” 他叫了我的名字,我也停下了近乎疯癫的笑。 他没有再说话,我们互相沉默着,直到我的手机开始发出滴滴的声音提示我电量过低,再后来,手机自动关机,可我依旧没有动,就让它那么一直贴着我的耳朵直到天光大亮。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死? 就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都要发了疯一样打我。 就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用刀子往我身上割,用烟头往我身上烫。 就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给我饭吃还不停地羞辱我,从我六岁到八岁,两年的时间,我一看见他就开始浑身发抖冒冷汗。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死。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射进了我家的客厅。 我闭上眼,终于觉得暖和了一些,换了个姿势,在地毯上蜷缩起身体,准备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15 15 靳盛阳 从黎慕家回来之后我没有丁点睡意,坐在楼下抽了半宿的烟,然后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就去上班了。 这段日子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工作状态很糟,甚至有几次在开会时走神。 一整个晚上没睡,不敢开车出门,早高峰打车等了很久,到公司的时候差点迟到。 我进去时黎慕的工位还空着,想起他昨晚跟我说的那些话,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故事,不只是我曾经陷在泥沼中。 一上午,黎慕没有出现,系统中也没有收到他的请假申请,我不留情面地算他旷工,扣掉了今天的绩效和一半的工资。 午休时间,黎慕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我一个人去楼顶抽烟,想起之前他在这里跟我借火。 那天我闻到黎慕身上的香水味,那个味道让我皱眉犯呕,不是香水的问题,只是我对那个味道过分敏感心里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