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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告诉她,当时他在赶驴,看见她俩的时候,她和陈汐都冻坏了,衣服全部湿透,脸和嘴都冻的发紫,她们蜷在岸边,脚还泡在水里。 宋叔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赶紧用驴车给两人载了回来,分别送回了家。 后来好像是村里的假郎中给两个孩子看了看。 这个假郎中没跟过师傅,只是觉得当郎中好玩,人家大夫去瞧病他就跟在屁股后面,时间久了到也学会了点。村里人有个小病小疼的都会找他。 回了家后家里人按假郎中的暖身法子给俩孩子暖了身子和手脚,渐渐妙瞳就缓了回来,脸色也红了,唇色也红了,很快就是睡着了的样子。可陈汐一直白着脸,身子也始终冷冷的。再之后去县城看病的事,宋叔就不清楚了。 谁也不知道陈汐的消息,李妙瞳实在焦急到了极点却又无能为力。 她抹着眼泪,不得不返回家去。 第十二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家院子依然静悄悄的。 妙瞳睡不着也吃不下。 黄三妹和李大成偶尔也会说到陈汐的事,但他们大多担心的是陈汐是为了救自家闺女才遇到了这样的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那每个月一斤的猪rou没有了,陈家人可能还要找李家算账。 一想到这些,黄三妹对女儿就没了好脸色。 妙瞳每天都会到陈家去看,早上去,中午去,下午再去。 家里没人她就会到村口去等,看着从县里回来的人和车。 直到她这么看了近十天,终于在一天下午,盼到了陈家人。 陈家三口搭着去县里送菜回来的驴车,陈树桥夫妇坐在两边,陈汐坐在中间,全身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张小脸。 妙瞳远远地就看到了车上的三人,撇开步子风一样地跑到驴车跟前。她看着一直让她寄挂在心的陈汐,眼里的泪马上就要流出来。 “是妙瞳啊,你也没事了吧?”方彩云看着女孩,从车上下来,摸着她的头说道,“哎,这怎么要哭了?没事了没事了,陈汐也回来了,傻孩子,都没事了~” 妙瞳看着车上的陈汐,虽然只露出脸,但是能明显看到她脸色惨白,嘴唇依旧没有正常的血色。 她不知道陈汐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是陈汐救了她的命,是她害的陈汐病了这么久,陈汐一定吃了很多苦。 妙瞳越想越难过,积累了这么久的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她抹着眼,眼泪打湿了棉袄袖口。 方彩云抱了陈汐一把,她下了车,走到妙瞳身边,抬起手去抹女孩眼角的泪。 “我没事了,李妙瞳!你看看我,我真的没事了。”陈汐拉了拉唇角,微笑着说。 李妙瞳咬着嘴唇看着,她能感觉到陈汐的指尖冰凉,她一把把陈汐的手握住,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着。 陈汐依然笑着,苍白的面色也遮不住她好看的面容。 春天快来了吧,陈汐就会暖起来了吧,妙瞳想。 — 1973年的春分,陈家来到宋屯整整三个年头。 这年的冬天很冷,可春天来的时候又热的很快。 七月份的时候,麦子黄了,丰收的颜色映的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生产队的人天天都在地里收麦子,而女人带着孩子们紧着把收回来的麦子铺在晾场晾晒干。 妙瞳暑假的时候也跟着mamajiejie干活,这天快要收工的时候,墙边几个平日里和村长走的近的知青在议论着什么,旁的没听到,妙瞳只听到有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说,听说上面下了政策,五七干部要回城了,不知知青们何时能回去。 很快,这个话题第二天晚饭的时候,在李家的饭桌上也说了出来,李大成对黄三妹说,陈干部一家快回城了,恐怕就是这两天的事,乡里的什么文件都下来了。 “唉,人家终归是城里人,是见大世面的人,咱们啊,就出好工,多赚点工分,种好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儿就行了。” 黄三妹摇着头说道,随手就往儿子碗里夹了块rou。 rou刚落在那糙米饭上,黄三妹好像就想起来了什么,抬头看了眼妙瞳,又摇了摇头。 这晚妙瞳几乎整晚都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跑到了陈家。 陈家院门敞着,在挺远就听到里面不少人在忙忙活活收拾东西。 妙瞳轻轻跨进门槛,小黄狗立刻从窝里跑出来到她跟前,呼哧呼哧伸着舌头,朝她使劲摇着尾巴。 “李妙瞳。” 女孩闻声望去。 陈汐表情淡淡地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很浅的笑,“你来了。” “我听我爸说,说你家……” “嗯……我爸上周才知道的,当时没说准成。昨天镇上给拿了文件,说是明天回去……” “明天?!这么快!” 妙瞳以为刚听了消息,怎么也得过几日,可没想分别的日子居然就在眼前,这竟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她双手使劲攥着衣服底边,重心在两只脚之间交替换着。 陈汐看着她紧紧拉着衣角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会,我跟我妈说一声,然后咱俩出去。” 小黄狗依然晃着脑袋,围着李妙瞳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她脚边蹲坐下,静静望着女孩,尾巴摇的越发的快,完全不知道此刻眼前的女孩正满心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