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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汐依旧没回应,她连正脸都没有给方彩云,麻木地拿起油瓶倒了些油,热了锅,然后往锅里撒下葱花。 油声滋啦滋啦地响起,rou和菜相继都进了锅里被翻炒着,厨房里香味四溢。 一直没得到回馈的方彩云有些不耐烦了,她摁开吸油烟机,顶着那嗡嗡的声音一遍遍地追问。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什么时间合适?要是你不说,那我就看时间给你约了?你看约哪好?现在他们相亲都去哪呢,我也不太懂,你自己想想,要不下周?下周六或者周日,早点定,这周肯定是不行了,明天……” 陈汐蓦地转过头,狠狠的眼神吓愣了方彩云,也打断了她的话。 陈汐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母亲,又淡又冷地说:“我不去。” “你干嘛不去啊?这个条件多好啊,之前那些,都是些什么二婚的、带个儿子的、有残疾的……”方彩云扒拉着手指头数着,“哪有这样的啊,你这要是错过了下次就没……” “妈,我说了我不去!”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好的条件你说你还有什么可挑的?你……” “妈,你要是觉得条件好那你去!我不去,我早就说了我不结婚!”陈汐语气越来越硬。 菜铲已经在手里静了很久了,陈汐冷冷地瞥了眼,握住锅把,翻炒起来。锅里的菜无辜地滚动着,越来越熟却不带有任何感情,如同此时cao纵着菜铲的人。 “你……你是吃了枪药了吗!这么冲干什么啊……” 方彩云明显没想到陈汐的语气会这么强硬,或者说,在她的印象中,陈汐从小到大,从来就不会这么对她说话。 而现在这样的陈汐,带着不容反驳地漠然,方彩云反而在一瞬间愣住了。 老太太呆在原地,左右转了转头,本来刚揪起的眉毛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反而慢慢展开。 “那……不去就不去吧,你也真是,可惜了这么个人,不过你有晓悦,也凑合吧,好歹有个孩子还有个依靠,将来什么都得指望孩子。” 方彩云转过身,把盘子拿过来放在灶台上,等着陈汐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里。 她不停地叨叨着,也许是自圆其说,也许是给自己的情绪找着缓冲。可不管她说什么,陈汐仍是冷着眼。 “那……” 老太太在厨房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在陈汐身边拿了这个拿那个,可无论她出现在哪,陈汐都对她视而不见,不看她也不理她,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围着她转,什么都听她的。这下倒是让方彩云有些举手无措。 “那个……” 方彩云原本倔强的表情在此时变得十分复杂。 她不清楚陈汐为何今天会一反常态,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一向很听话的女儿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原来的陈汐即使再不愿意听她说那些事,即使对她念叨过“正常”生活的事再反感,但顶多是不说话,而沉默的最后,也都是变得顺从。这些都让方彩云很满意。 可今天的陈汐让方彩云觉得陌生又紧张。 从失去丈夫开始,她差点以为会随之失去了一切。几十年的稳定生活突然被打破,结婚了十几年的丈夫突然离开,幸福的家庭一夜间消失不见,那个时候她怕急了。 那年的方彩云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她害怕地只能死死地把控着女儿,女儿性子软,是她唯一能掌控的。这也让方彩云几乎一辈子都习惯了女儿对她言听计从。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彩云也渐渐感觉到自己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小时候只会嘟着嘴笑的外孙女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偶尔还会和她顶一句嘴,已经不再是什么都听她的了。 她越老,就越觉得自己的各方面能力都在流逝,她在失去曾经控制的一切。 所以面对陈汐刚刚的突如其来的反驳,方彩云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十分失落,虽然老太太也明白陈汐并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人老了,衰弱让他们更加害怕孤独,害怕被遗弃。 方彩云双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继续找着话说。 “那个,我……我最近这左腿膝盖老是疼,唉晚上更疼,不知道是不是骨刺严重了啊,哎呦这个疼啊。” 方彩云不但嘴上说,还半弯下腰扶着膝盖揉了起来。 “汐汐你赶紧找时间带我去看看吧,上次大夫给开的膏药也用完了,这散步都走不了多远呦~你妈我真是老了,老了老了……” 方彩云的这个套路陈汐其实心如明镜,虽然她一直板着脸,可余光看到母亲的膝盖,陈汐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母亲确实是老了,她每次过来的时候,经常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揉着小腿,两条腿水肿的厉害,手指按下的坑很久都消不掉。 肿着的腿晚上经常胀得方彩云睡不着。为此每年她都会去医院住一阵子,用些利尿的促进代谢的药才能让腿消肿,可毕竟不能一直住在医院里,回来家没过几个月,两条腿就又肿成了萝卜。 而方彩云的双膝也受骨刺折磨多年,爬楼梯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在疼,阴雨天时关节放着不动都隐隐作痛。 除了腿和膝盖,老太太的胆啊胃的,都是各种毛病不断。 想到这些,陈汐不禁软下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