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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20节

    之前不给楚辞介绍,八成是那莫老爷子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会孔山长向楚辞介绍,他没有反对,看来确实是想要楚辞这篇文章。

    “莫道员有礼了。您老能看上小子的这篇文章,小子不胜荣幸。您只管拿走便是。只是内里言辞粗鄙不堪,恐污了您的眼睛。”

    楚辞进退有度,既表现出自己的尊重,又不过份谄媚,搭配上他斯文俊秀的外表,很容易让人好感倍增。

    “如今的年轻学子,真是了不得啊。哈哈哈,你放心吧,若这文章真起作用,老夫绝对不会亏待你。”莫怀古很欣赏楚辞这样的年轻人。

    他见过很多书生,他们有的固执己见,轻易不肯低头,更有甚者以挑衅权威为扬名之本,实在是愚蠢至极。有的则过度谄媚,一点读书人的气节也无,让人见之则生厌。

    这楚辞年纪轻轻,能有这份涵养,未来可期啊!

    楚辞听了莫怀古的话,心里先是一阵激动,而后便涌上无数叹息。

    这文章是他根据古代实际情况总结的现代治理雪灾的方法,原本就属于站在巨人肩膀上,自然比这时候的眼界要高得多。

    莫道员既然说要起作用,必然会将他的文章投至灾处,如果可行的话,就等于免费帮他扬了名!

    而他叹息的也正是这件事。如今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遭了雪灾急需救援,想起曾经听过的那个故事,楚辞就觉得揪心。

    莫怀古没想到这次巡查竟然会有意外收获,他拿到文章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县学。

    “你小子跟我过来。”孔山长没好气地说道,莫道员往日来时身边总是人满为患,好不容易这次他只身前来,他本想将莫道员引到他的得意门生处,让道员考校他们的学问,以此留个好印象,没想到中途被这小子截了胡。

    楚辞很无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惹了孔山长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朝他的书房走去。

    “你小子是不是知道莫道员今天要来,所以特地等在那里的?”孔山长总觉得楚辞出现的时机太好了,而且还特地准备了文章,这也太巧了吧?

    楚辞立刻大呼冤枉:“山长,您是知道的,我要是有那本事,还会被人冤进府衙大牢里吗?若不是秦先生相救,恐怕我此时早已不存人世之中了。学生哪来的本事探听消息啊。”

    “我就是怀疑你先生……”孔山长嘟囔道,“罢了罢了,我可能也是魔怔了。你且去吧,你先生应该快下学了。”

    他挥挥手,想要将楚辞赶走。他身为提学亲自任命的袁山县学山长,教出来的学生却总是不如秦岭青。今日眼见机会就在眼前,却又被秦岭青的学生抢走了,他竟忍不住将怒气发在学子身上,实在是不该啊!

    楚辞一动不动,还是笔直地站在他对面。

    孔山长有些生气,难不成这楚辞还想让他也道歉吗?他抬起头想要训斥,却发现楚辞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热切地望着桌上的某处。

    “你——”

    孔山长话还未出口,就见楚辞往前一步,激动地说:“山长,您怎么有这本《黄州寒食帖》,可是苏东坡真迹?能否借给学生一观!”

    《寒食诗帖》对于楚辞这样喜好行书的人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心头好。它是苏轼的代表作之一,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

    这一本,上面的字磅礴大气,光彩照人,毫无艰涩之感,十分像是他的真迹。

    孔山长冷笑一声,抢了他学生的机会,还想借他的帖子看,不借!

    楚辞急了,又往前一步:“山长,学生保证会爱惜此书,不让它沾到半点污秽。学生临摹之后便双手奉还,请山长借给我看一看吧。”

    如今学子极为追求楷书,市面上很难寻到行书帖,更何况还是苏东坡真迹,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啊!

    “你先把台阁体练好再说吧,科举试场上可不写行书。未免你先生冤枉我误人子弟,这帖子我是不会借给你看的。”孔山长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会看楚辞吃瘪有些高兴。

    楚辞确实很无奈,但人家就是不借,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向孔山长拱手作揖之后,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那本字帖,几乎要滴出泪来。

    “快走吧,你先生应是下学了,我就不多留你了。”孔山长看似不经意地拿书将《寒食诗帖》盖上,再不肯让楚辞多瞧一眼。

    “山长,学生告辞。”楚辞声音蔫蔫的,就连走出去的样子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孔照儒目送楚辞离开,忍不住笑出了声,能让这年轻人露出这副样子,今日郁气也算是消了不少。他将字帖捧起来,说道:“老朋友,你得多吸引他几回,好帮我消消心头郁气啊。”

    ……

    楚辞坐在秦夫子书房里,将昨夜所写文章慢慢默出来。只不过每默几个字,他都忍不住要叹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记忆不深,今日难将它重默于纸上?”秦夫子被打扰地看不下去书了。

    “非也,学生能将昨夜所写倒背如流。”

    “那,可是嫌我这里冷了?我让你师娘送点炭火进来。”

    “非也,能伴先生左右,学生如沐春风,即使陋室村居,依然如处九天仙境,喜不自胜。”

    秦夫子忍不住拿手上的书卷敲了一下楚辞的头:“那你为何做这死气沉沉之状?需知读书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如此喜怒形于色,到底是怎么了。”

    楚辞趴在桌上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学生境界尚浅,恐怕达不到先生说的那种境界。”忽而,他又猛地坐起:“先生,你可知道孔山长那里有一本《黄州寒食帖》,你能借来一观吗?”

    若是先生借到了,想必他也可以在旁边伺候笔墨,借机一观了。

    面对楚辞忽然振奋的精神,秦夫子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如今岁试在即,你的台阁体写得倒是没有以前好了,小心县令不予录取,到时候革了你的秀才功名。还不快将昨夜所写的文章默于纸上!”

    看来先生也借不到。楚辞淡定了一些,终于明白为何孔山长要针对他了,原来源头在先生这里。

    秦夫子觉得楚辞好像看出来了,未免在学生面前丢脸,他装作镇定的样子说道:“只要你岁试取全县第一,为师就去帮你借来,让你好好欣赏,如何?”

    “多谢先生,先生神通广大,乃我辈楷模,辞必定日日效仿先生,争取早日成为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君子。”

    一番彩虹屁吹得秦夫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可惜笑完之后,心里却发虚,怎么才能让那老匹夫借给他呢?

    楚辞得了秦夫子承诺,笔下顿时如灌了风一样,唰唰几下,便将文章默了出来。他伏在案上吹了许久,然后把纸呈给秦夫子。

    秦夫子拿在手里认真看了许久,点出了几条语法错误和该避讳的地方,楚辞一一修改之后,他说:“怪不得莫道员会将这文章拿走了。里面治灾之策细细想来果然都能用得上。你可知如今漠北正遭了三十年一遇的雪灾,闹得民不聊生,尸骸遍地。唉,如果当地为官者能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多多观察天向,早做定夺,估计就能少死许多人了。”

    “先生,弟子以后必定会成为一个好官的。”楚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如此保证。

    “你才高志大,将来必有所作为,只需谨记一点,无论做任何事,都不要违背本心,做最适合你做的事即可。”秦夫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这学生愈发聪慧,行事虽略带圆滑世故却不失文人风骨,若能长此以往,未来未必不能入内阁中枢。只是这官场如染缸,清清白白进去,又有多少人能清清白白的出来呢?

    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改变,又不愿意他成为他人阶下之石,只能多提点他几句了。

    面对楚辞,秦夫子突然生出了和苏东坡一样的心情,“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实在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

    第30章 投其所好

    十二月初一, 所有秀才都要去县衙, 将自己的文书拿到吏房的学官那里盖印, 之后才可参加十二月初三的岁试。

    楚辞起的很早,他和张文海, 方晋阳三人打过一套五禽戏后, 就沐浴更衣, 然后拿着秀才文书去到县衙。

    县衙在鸡鸣巷内, 此时还没有开门。楚辞闲来无事,便开始研究起这座县衙。

    县衙檐下悬有一匾, 上书“袁山县署”四字。下面是两扇大门,上着黑漆, 漆面斑驳, 看上去有些老旧, 仔细品品,却更有一番历史沉淀之感。

    左右两边是栅栏, 一边放着一尊狴犴, 一边放着一面登闻鼓。

    这登闻鼓使用的并不是很多,像现代电视剧里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敲击这鼓是万万不可能的。朝廷有令, 凡敲响登闻鼓者,不问缘由, 先杖三十。

    若不是有重大冤屈又求救无门者, 一般不会击鼓鸣冤。正常的处理方法是,先由村长或里正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商讨解决办法,若是涉及刑事案件, 那么就要由村里的秀才去衙门投递状纸,待县衙接了才会择日开堂。

    楚辞研究地兴致勃勃,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唤他,他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位设书信摊的陈旭陈秀才。

    “陈年兄有礼,小生刚刚看得太过入神故而有所怠慢,还请原谅则个。”

    “楚年弟太客气了,我本以为我来的够早了,谁料你竟比我还要早一些。”

    “小生去年挤怕了,今年就来的早了些。”楚辞想起原主记忆里的修罗场,不由打了个寒颤,挤掉鞋袜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哈哈,同道中人呐。”

    正说着话,县衙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衙役从里头走出来,看见他们二人,便说:“两位秀才公可是来盖印的?学官马上就来了。”

    他们进到衙门,然后在吏房窗前排起队。仿佛只是一瞬间,后面就被排满了。楚辞回头看去,发现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一些,最老的已经满头白发,小的看上去只十六七岁,显得特别稚嫩。

    人群中有个老头,花白头发花白胡子,应该是其中最老的。他和楚辞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将头扭了过去。

    楚辞不知道这傲娇的老头是谁,但别人这样肯定是有缘由的,他往记忆里一寻,后方才知晓,原来这位就是以前帮他启蒙的私塾先生张老爷子。

    怪不得他会这样看他,自从原主离开启山书院之后,这张老爷子就把他当成是忘恩负义之徒,在村子里也是能不碰面尽量不碰面的。

    而且,楚小远现在还没上学,就是因为张老夫子不肯收他。看来这个问题要尽快解决了,不然他就要错过学习最好的时机了。

    就在楚辞神游之际,县里那位学官来了。他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衫,淡淡地扫视了一眼排着队的人群,然后打开门进去,坐在窗户边上,拿出了一本册子。

    楚辞排在第一位,伸手从窗口将秀才文书递了进去。那人接过打开一看,问道:

    “平安镇长溪村楚辞?”

    “正是小生。”

    那人掀开册子,翻到某一页,将上面的信息对照了一下,然后就拿出一枚方形印章,在文书最后一页盖了印,上面已经有四个印了。

    印好之后他把文书还给了楚辞,开始唤下一个。楚辞接过文书,退到一旁,只见上面印着嘉佑四十二年岁冬考场试印。看来这是一年换一个的了,也免得有些人作假。

    当楚辞从人群中挤出来时,他发现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衙门门口还围着一大帮人,被衙役拦着暂时没有放进去。

    粗略看去,他们县的秀才大概有两三百人。听上去还挺多的,但实际上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县里每年能够考中的人数一般不会超过五个。

    楚辞心里生出一点危机感,看来他不能再枉自托大了。从秀才的比例就可以看出举人有多难考了,万一他也屡试不第,那之前规划好的一切就都是泡影了。

    从县衙回来后,楚辞开始闭门苦读,将要用到的书又重新看了一遍,书的注解也复习了,好加深印象。

    他的这一行为大大影响了张文海。张文海本来把陪楚辞来县城应试当成放假了,这几天书本碰都没有碰过。这会他见比他厉害的人都这么努力了,就也赶紧回到书房,开始用功。

    十二月初三日,袁山县校士馆大门打开了。校士馆就是县城的考场,它按照贡院的模式所建,前面是考棚,考场号按天地玄黄分,后面则是监考官员休息和阅卷的地方。

    岁试只考一场,用时为两个时辰。故而他们不用带吃喝进去,只需将笔墨砚台准备好就行,考试的试卷会当场发下来。

    楚辞提着篮子跟着队伍前进,他发现守在考场外的衙差仔细检查了各人所带的东西后便放行了,并不用脱衣服,和正式科举时不太一样。

    轮到楚辞时,那个年纪大点的衙差接过他的文书一看,随意地扒拉了一下他的篮子,然后叫道:“长溪村楚秀才,天字第三号考场。”

    校士馆按天地玄黄划分的考场,天字号一共三十个号房,地字号是六十个,玄字号九十个,黄字号一百八十个。

    越往前环境当然是越好的,今日这个排名就是按照上次岁试的成绩排的。

    楚辞从后往前,终于在靠近大堂的地方找到号房,大堂前面已经坐了几个监考官,只剩主位的县令还没来。

    楚辞拉开挡在前面的木板坐了进去。他发现这号房里面仅有一张桌子,一条长凳,环境逼仄狭窄,让人一进去就感觉不适。

    由于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昨日县衙便派了些杂役来打扫,但他们扫完天字号和地字号就走了,玄黄二号里面灰尘堆积,甚至还有蜘蛛网结在上面。

    这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等级压制,真是很难让人不上进。

    待人员全部坐齐之后,外面一声锣响,袁山县县令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了进来。他身穿青色鸳鸯补服,头戴乌纱帽,身板挺直,面方耳阔,看上去颇有威严。

    “各位都是袁山县高才,今日汇聚一堂,能使蓬荜生辉。本官自从年初上任以来,只见过其中数位,今日得见所有人,也是本官之幸。望各位严守考场纪律,莫要发现夹带藏私的现象。一经发现,革除秀才功名,当堂杖十!”

    “谨遵老父母之劝诫,晚生们必当听命。”楚辞随着众人一起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