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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恶毒的事情,他有点无法想象会是他的手笔。 温无玦看了一会,放下车帘,阖上眼睛休息。 不管怎样,未来的事情还没发生,他便不计较,但也不得不防备,往后粮草诸事都不经过萧归的手,也无需让他知晓。 这时,马车辕上被人敲了敲,声音沉闷。 “丞相。”是唐玉。 温无玦揭了车帘让他进来,“怎么了?” “丞相,刚有一个流星马送来了皇上的战报。信上说,皇上已经打下了凉城以东两城,如今往南去了,南边的城池望风而降,不过数日,就可以班师了。” 温无玦抚掌,“甚好,一切也在意料之中。” 唐玉捏着手中略带血迹的信,显然是在战场上写了之后沾了污。 “下官倒是奇怪,皇上来的战报,为何传给了下官?” 唐玉满脸疑惑,掌事的不是丞相的么?传给他算怎么回事啊? 他又做不得主。 温无玦神色淡淡地接过信,只见上面字迹跟狗爬似的,潦草粗犷,不用看内容都知道是萧归的手笔。 唐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温无玦却心知肚明。 他没跟他说要启程回京,趁着他出征就走,狗皇帝这是跟他赌气呢。 想到他临出征前的那句话,温无玦心里一堵,没好气道:“不用管他。” 到了汴京时,凛冬而过,初春冒头,城外山色有了些许绿意,官道上行人也多了。 文武朝臣已经列队在城门口等待,及至车马停妥,温无玦从马车上下来,众人皆垂手作揖。 “拜见丞相。” 朝臣们个个深色朝服,衣冠楚楚,反观温无玦,狐裘陈旧,依然是去时的那一身衣冠。 路上风尘仆仆,即使面容如玉,也是蒙尘明珠,失了亮色。 但没人敢看轻他。 温无玦缓步上前,淡淡开口,“免礼罢。” 他落音刚落,尚且来不及进城,便有一个年轻官员突然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丞相主持公道。” 温无玦顿住脚步,认出这个人是太学的祭酒刘宣。 “刘大人有要事?” 刘宣面容悲愤,语气中掩不住怒意,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癫狂。 “丞相出征在外,有所不知。近来京中发了许多大事,骇人耳目。先是薛家小儿当众打了民女,却逍遥法外。随后太学生将这件事告到了御史台,素称朝中清流的御史台却无人出面处理,直到郭璇之听说了这件事,将薛家小儿锁拿入狱,判处死刑。谁知,薛家小儿刚死没几天,郭大人就被人害死了!” 温无玦抬手按在他肩上,安抚道:“此事我已知晓,内中详情还需调查。郭大人如今可入土为安了?” “郭家大公子悲痛不已,不肯让老父入土,仍然停灵家中,说要为郭大人讨回公道!” 刘宣忽然转头面向薛思忠,满脸厉色,言语却是对着温无玦说的,“丞相,满朝文武,无人敢出面料理此事,都是因为惧怕薛家的缘故,而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学祭酒,更无权处理。如今只有丞相能为郭大人讨回公道了!” 他三句不离讨回公道,言辞更是直击薛家,无疑已经是撕破了脸皮了。 薛思忠贯来是只笑面虎,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 “丞相,小儿打死民女一事,已经以命偿命了,作为父亲的,无话可说。只是刘大人话里话外都暗指是下官害死郭大人,无凭无据的,下官要追究他污蔑朝臣之罪。” 刘宣顿时冷笑,“无凭无据?‘风闻奏事’几时需要证据了?还是薛大人心虚了,都不让别人说了?” 薛思忠道:“‘风闻奏事’,那是御史台的权力,刘大人一个小小祭酒,终日不好好治理太学,却搬弄是非,玩忽职守,莫非官都不想做了?” “风闻奏事”是先帝定下的一项国策,单独授给御史台清流的权力,御史台的官员具有弹劾官员的职责,为了更好地监督朝臣,故而先帝准许他们不需要确切证据,只需要风闻某事,便可向上陈奏弹劾。 而一旦查实,则计入御史台官员的绩效之中。 开国之初,政.权不稳,难保有人生出异心。先帝这个策略,可以鼓励官员互相弹劾,广开言路,不失为好事。 及至今天,这项政策却成了朝中官员互相攻讦的武器,好处没多少,弊端一大堆。 温无玦止住他们的继续争吵,“这件事,需要调查清楚再下定论。” 说罢,他也不看二人,扶着车辕上了马车,只对两侧军士道:“先到郭大人府上吊唁。” 沿着城门口的官道进入了汴京长街,穿过重重街坊,温无玦坐在马车里,耳朵却落在外面。 一路上听取了不少民间物议。 “丞相这是要往郭府去吊唁?” “郭大人是被害死的,丞相心里肯定心知肚明!” “如今丞相回来了,看薛家还怎么嚣张!” “可是你看后头那个姓薛的,摇头摆尾,也不见他害怕。” …… 远远地就瞧见郭府内外俱是一片缟素,大门口两只白灯笼摇摇晃晃,守门的小厮腰间缠着白绸带,神色木然。 马车在郭府外停下,眼尖的小厮认出来人是丞相,当即要去禀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