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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烁调笑道:“那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求婚典礼啊,你就要这样糊弄过去吗?” 张心临的脖子都红了,小声说道:“那以后,我再补给你一场求婚典礼吧。” 穆烁轻笑道:“是我要补给你一场求婚典礼。毕竟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后,张心临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夜风的丝丝凉意消散在了这个拥抱里。 穆烁从背后抱住了张心临,他凭借着身高和体格上的优势,让张心临整个陷入了他的怀中。穆烁举着那株蒲公英,下巴搭在张心临肩膀上,在张心临耳边低声说到:“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在看那座蒲公英的雕像吗?” 张心临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穆烁的体温里:“知道,是你编的那个蒲公英的故事。你和我讲过好几次了,从小讲到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穆烁说:“那介意我再讲一遍吗?” 张心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穆烁怀里,感到穆烁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 穆烁的脸颊蹭了蹭张心临柔软的发丝,他的话语伴着徐徐的夜风与满湖的星光轻轻落在张心临耳畔: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遥远的国度里,蒲公英是神圣的信使。如果你对着蒲公英的白色的花伞说话,你的话语就会被储存在下面那个小小的黑匣子里。风一吹,花伞就会带着你的话语飞到你思念的人的身边。” “所以,在这个国家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蒲公英。后来,因为这个国家在与邻国的战争中屡战屡胜,战胜的将士们都用蒲公英向家乡的亲人们传递胜利的消息,所以,蒲公英也便成了幸运、胜利与归乡的象征。” 张心临懒懒的说道:“打住打住,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就好了。” 穆烁笑了:“怎么了,后面的故事才要体现我的水平呢,我编的故事,怎么可能这么肤浅。” 张心临伸手捂住穆烁的嘴:“怎么肤浅了,不肤浅,很好。后面的故事不要讲了。” 穆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每当张心临提出任性的要求时,他都会是这样的表情:“好吧,好吧,那就不讲了。” 张心临又缩回了穆烁怀中,两人在轻柔的夜风中,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末日的残酷与绝望,被隔绝在了这片星光之外,让星光中的两人可以偷得这一段短短的相互依偎的时光。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手上的戒指互相映照出满湖星光。 平静的湖水映出满天星光,那静默的灿烂渐渐波动、模糊;夜色下还未结果的蒲公英紧闭着花蕾,几株已结出白色花伞的蒲公英在风中摇曳了几下,花伞被卷挟着飞去,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底座。夜风渐渐裹了上来,张心临一个人独自坐在湖水边,被凉凉的夜风一吹,不自觉地抱紧了膝盖。但即使他蜷缩起了身体,那寒冷的夜风还是无孔不入,吹着他的脸颊、他的耳廓、他的颈窝,他把脸深深地埋起,泪滴打碎了满湖的星光。 梦又醒了,但这次,张心临紧紧闭着双眼,不愿醒来。说不定再坐一会儿,穆烁就回来了,他还会像之前一样,拥他入怀,两人的脸颊贴着,张心临的唇会擦过穆烁的唇角,两人还会在完美的夜色中紧紧相依。 他不愿睁眼。睁眼之后,他只能看到无边的废墟。 第4章 雨焰 张心临最开始是不愿醒来,后来便是直接昏迷了。等他又恢复意识,天色极其昏沉,乌云遍布天空,空气似乎都沉重了起来,飘着隐隐约约的雨水的味道。 张心临坐起身,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快下雨了。 奇怪的是,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异动植物来找他的麻烦。他现在只觉得头脑昏沉,感觉不到饿。 要找地方避避雨吗?他想。但是自己现在应该不怕淋雨了,毕竟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但他还是有点遗憾。即使有已经结出白色花伞的蒲公英,在这场大雨中,怕是也要被摧残凋零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闷沉的天地间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乌云沉极了,呜咽的风穿过街边破败的屋顶,将漫街匍匐的绿叶吹得瑟瑟。寒意一丝一丝地浸入了骨髓,几乎与沉静的空气靠拢成了一个温度。 张心临停住了脚步。他的面前,是一片树林。 这里以前应该是一片公园,而现在失去打理的树木疯长着,完全看不出原来有序乖顺的模样。 张心临在幽深黑暗的森林中闻到了一股极其特殊的香味。 在闻到那股香味的刹那,他浑身觳觫。明明身在大雨前的冷风中,他却感到了周身似乎有火苗灼热的舔舐。他颤抖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树林中那片黑暗,他的眼中,这片冷色的树林渐渐染上了橘色的光晕,原本笔直的树木渐渐扭曲、弯折,最后,有什么忽然炸裂开来—— 张心临的瞳孔骤缩。他看到了巨大的火焰在树木上攀爬上升,他的整个视野都被那扭曲着跳跃着的火焰吞噬,那嚣张恐怖的火焰蹿了上去、大嚼着连绵不绝的树冠,在火与大雨的交界处喷洒出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大雨轰然落下,却半分都退不得那魔鬼的火焰。雷声在天际轰然炸响,为这烈火与暴雨的交织更添狂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