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澈光和往常那样替九班的学生上课。他这天的课程安排是战术课程，所以并不需要训练，期间和学生们也没有起任何的冲突，自从方禁替澈光出头过几次之后，这群学生就再也不敢随意和澈光顶撞，毕竟方禁曾经因此在训练的过程中对其他学生出过手，而那位被教训的学生，正好就是贵族少爷里面作为头领的姜奇姜少爷。

    姜奇当时被揍得不轻，本来看起来矜贵斯文的少爷，在此之后有好几天都是以鼻青脸肿的模样示人，大家看过之后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澈光的课程很顺利，整个过程都和从前每次上课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在最后，结束课程离开教室的时候，澈光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多看了一眼。

    澈光回头看去的时候，这群学生各自都做着自己的事情，收拾书本的动作认真，聊天的笑容满面，还有成群结伴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吃晚餐的，或者什么时候去训练场练习的，去打球的

    所有的学生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任何改变。

    他果然只是在这里短暂地住了段时间而已，和其他人和没有太多的交集，和这群学生大概是互相看不顺眼，离开这里他不会不舍，学生们换个教官也会照旧过下去。

    看着这幕澈光终于垂下眼睫，唇角微微上扬着转身离开。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教室的角落里，方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

    临近夜晚，澈光在假意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重新换了身黑衣，拎着黑色的皮箱，绕过学院的监控和保安巡逻离开了学院。

    晨曦学院的校长本名诺迪，今年已经184岁，对于虫族两三百年的寿命来说，这样的年纪算不得太大，但也已经到了平定下来安享日子的时候。

    传闻这位校长曾经是皇族的卫兵，因为在战争中表现极好，被授予过不少荣耀。但在获得荣耀之后，他没有选择继续留在军队，而是离开帝星开始四处游走经商。在自己79岁的那年，他来到晨曦星，并且收购了这所学院。

    到现在已经过了百年多的时间。

    这些是澈光提前查到的资料，对于这位校长的生平，他已经倒背如流，但对于澈光来说，这其中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能够让他确定校长是否知道关于启明的秘密。

    今天是校长来到晨曦星的纪念日，也是他成为晨曦学院校长的日子，所以今天的校长宅邸格外热闹，各路的名流们聚集在这里，也成了澈光接近的最好时机。

    校长宅邸就在学院不远处的花园后方，澈光来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的停车坪上已经停满了各种车辆和飞行器，澈光没有立即顺着人流进入其中，而是悄然来到旁边的某处咖啡厅中，进入了盥洗室。

    房间里面安静无人，澈光在其中检查了片刻，接着关紧房门，把自己的漆黑的长外套脱掉，换上了黑色皮箱里面提前准备好的浅色礼服。

    接着他稍微整理了自己的头发与仪表，盯着镜子看了片刻后，他将手伸到耳后，把一枚精巧的纽扣状东西摘了下来。

    随着他将东西摘下，他的面容也在瞬间有了改变。

    原本看起来冷硬的轮廓霎时变得柔和精致，他眼眸是深黑色的，头发柔软地覆在前额，看容貌比之前要生嫩了许多，唇角带着天然的上翘，浅粉的唇瓣柔软，颜色像是绽开的蔷薇花瓣。

    如果此刻有人在这里，他们必然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到的画面，面貌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冷硬雌虫，在摘下生物面具之后，竟然会是这种模样。

    澈光对着镜子，轻轻抬手抚摸了下镜中自己的面容。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自己本来的样子，来到这个学院几个月的时间，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秘密，也为了被面具压制的信息素不被其他雌虫发现，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他都没有摘下过面具。

    晨曦学院是没有雄虫的，军事学院里从教官到学生全部都是雌虫，所以只要有雄虫的信息素气息，在学院里面就是非常明显的。

    澈光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这张脸，他已经看惯看厌，在很长的时间里他独自待在神殿当中，他都只有独自一人。

    除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厌恶自己的样子。

    不过现在相隔这么长的时间再看到这张脸，却似乎也不再那么让人讨厌了。

    澈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个嘲讽的笑意，接着他重新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其他东西收拾进箱子里，然后提着箱子推门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原本咖啡厅里的其他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在听到响动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同时抬起了头。

    他们抬头当然不是因为响动，而是因为他们闻到了空气中属于雄虫的气息。

    在这种地方雄虫是很少出现的，就算出现，大多也都有着雌虫陪同，而此刻空气里这雄虫的气息是犹如雨后花露般甜美的，比他们所闻到过的任何雄虫的味道都要甜美诱人。

    霎时之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刚从后面出来的澈光身上。

    澈光不为所动，精神力释放而出，麻痹着店内雌虫们的思维，接着缓缓推门离开。

    而直到他离开之后，其他雌虫才慢慢清醒过来，忍不住面面相觑，只觉得空气中残留着令他们迷醉的味道，却想不起这味道的源头在哪，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十三章

    晚宴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澈光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走到宅邸外面大门的时候，正好能够听见里面流淌的乐声。

    门外有侍从着装标地等待着，见澈光到来，在惊艳之余，没有忘记主动请求出示终端中的邀请函。

    澈光没有任何的犹豫，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联络器，将空白地屏幕递到对方面前。

    那名侍从不明白澈光要给他看什么，正准备开口询问，澈光已经以精神力控制了对方的意志。

    侍从脸上的不解顿时收回，端正有礼地看了会儿屏幕，接着对澈光鞠躬道：请进。

    澈光微笑着点头，随后款款进入了其中。

    对澈光来说，要进这会场不难，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查到启明所在的位置，查出他要的消息，却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诺迪虽然或许不是最成功的校长，但却的确是成功的商人，因为这所学院能够不靠身份证明就入学的关系，每年来到这里的学生们，有逃家的大少爷们，也有假扮成雌虫的雄虫，甚至还有星际逃犯，以及许多身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被曝光的人们。

    不管是谁来到这里，诺迪校长照单全收，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累积了不少的财富。

    他的这座庄园，几乎比澈光以前生活的神殿还要大，整个庄园仿佛一座城堡，在整个晨曦星上也算得上是标志性的建筑。

    所以他进入这里之后，想必还得花点功夫。

    不过让澈光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进入宴会金碧辉煌的大厅之后不久，他就在大厅里面见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雌虫。

    殿下。在虫族的贵族之间，雌虫们喜欢以这样的方式称呼养尊处优的娇弱雄虫们，就在澈光进入大厅之后，旁边的雌虫很快注意到了他，并且立刻主动搭讪过来，我能有幸请您做我的舞伴吗？

    澈光视线还停留在远处的雌虫身上，根本没有空去理会面前搭讪的雌虫，在简单拒绝之后，他很快朝着那道熟悉身影跟了过去。

    四周的雌雄虫不少，这颗星球上平常见不到什么雄虫，现在却像是全都集中到了这个宴会上，大多数都是和伴侣一起来的，独身的雄虫少到几乎没有。

    而澈光的出现，当然也就吸引了大部分雌虫的目光。

    这对澈光追踪的行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路上拒绝了好几位雌虫的邀请，这才终于在上到宴会三楼之后，追上了刚才那个雌虫。

    澈光隔得远远地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以及高大到像是座山般的魁梧身形，这家伙很明显就是当时在学院里面追踪过方禁的那名雌虫。

    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随处从旁边拿起酒杯，澈光低头假装喝酒，微微抬眸观察前方的环境，注意到那名雌虫虽然站在宴会的繁华当中，但神态却并不像是来享受晚宴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澈光觉得对方比他更像是偷偷潜入进来的。

    这场宴会恐怕有点不对劲。

    在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澈光再看这宴会的现场，就越觉得气氛不对劲起来。

    宴会中虽然大部分人看起来神色如常，但却明显有些人来来回回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还有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高大雌虫，以及更多雌虫身上明显揣着武器。

    整个宴会的会场，都叫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但这里的事情，应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就算这宴会有问题，这问题也绝对不是针对于他的，他只需要把自己要调查的东西调查清楚，然后就可以离开了。甚至于对他来说，现场越混乱，他的行动才越方便。

    在短暂地将现场情形观察过一遍之后，澈光转身退到了角落里。

    宴会现场很难找到安静无人的地方，澈光寻了好几处，最终无奈地发现果然只有洗手间的隔间里才是最不可能被人打扰的地方。

    他拎着箱子进入其中，打开皮箱后把里面的几个漆黑仪器找了出来，开始组装拼接在自己的通讯器上。

    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澈光以前很少有机会接触机械，除了必须学会的仪态和礼节之外，教皇什么都不让他去接触，就连他的防身术，也是在央求之下才好不容易让祭祀教他的。

    当然他也没有可能接触到机械和通讯，但不知道为什么，澈光对这些冰冷的机械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在接触之后，只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他就已经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入侵网络，调查线索，并且做到许多事情。

    现在澈光将自己的终端机器改装完成，通过提前设置好的波段发射讯号，不出多时，终端界面上就有了微弱的回应。

    那就是那台叫做启明的机械所在的位置。

    澈光没办法确定准确的所在，但却能够判断大致的方向，只要越靠近启明，他的终端机器的提示就会越明显。

    确定大致方位之后，澈光退出洗手间，朝着宴会厅西方的某个走廊而去。

    宴会的所在场地实在太大，中央舞会厅的两旁分别有着娱乐场所，后方有着条开满鲜花的道路直通半个晨曦学院那样面积的花园，而在花园两侧分别还有着赛马场与游船湖。

    澈光走到大厅的尽头处，大致判断自己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湖边的那座单独建筑。

    当他正要往那边走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下方的大厅当中，从正门处又走进来了个雌虫。

    进来的是跟着他训练了好几个月的徒弟方禁。

    看到方禁的瞬间，澈光脚步停顿了下来。

    方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清楚方禁的想法，不过看他视线往左右递去，像是在观察什么，澈光有理由判断出他肯定不是为了玩乐才来的。

    那么他应该就是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可是

    澈光回头看了眼不久前自己刚离开的三楼小厅，接着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楼下的方禁，方禁这家伙冒失地过来，他知道要追他的大块头就在这里吗？

    澈光没有在这上面耽误太长的时间，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在通讯器上敲出了行字，发送给了方禁。

    而这个时候，方禁正在陪着身旁的麻烦家伙找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方禁听见终端收到信息的声音，这才低头摸出了终端点亮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发信人是宁彻教官。

    看着这个名字，方禁的神态从漫不经心变成了错愕。

    虽然说从教官答应带他训练起，他就已经死缠烂打地从教官那边要到了通讯器的联络方式，然而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除了他发消息问过几次教官的训练时间安排是否有变化之外，教官从来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这是第一次。

    在方禁的意识里面，大概只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教官才会选择主动向他发送消息。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第十四章

    方禁点开了那条教官发来的讯息，然后有些出神地盯着那串文字。

    今天之内做完三百次精神冲击下的击打训练，明天我会检查。

    方禁目光迟疑，拿着终端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直到确定这就是教官发的所有消息，再没有别的补充。

    他回过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现在自己置身的场景，实在是很难不因此联想到许多事情。

    不说教官从来很少通过终端联络器给他发送任务，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挑选这种时间，现在都已经进入了夜晚，再多不过几小时，就要到第二天的凌晨了，教官这种时候发布训练任务，他如果不是马上转身回去开始训练，根本没有办法完成。

    可是联想到这些，方禁总觉得哪里有什么蹊跷。

    他盯着那条消息，总觉得教官的目的似乎不是真的想让他训练，而是

    如果说要完成任务，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回去训练场，那么教官的目的，会不会是想要让他立刻回到学院？

    方禁继续想着，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教官或许知道他暂时不在晨曦学院当中？

    他想到这里迅速抬头，视线在四周参加宴会的宾客间晃过。

    教官很有可能也在这里。

    方禁在看到信息之后反应奇怪，站在他旁边的小胖子看到这里，忍不住小声开了口：方禁，你怎么了？

    方禁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旁边的雌虫小胖子，说道：教官让我离开这里。

    小胖子是方禁的室友，名字叫做成钧，虽然同样是九班的学生，但方禁是以战斗力和笔试双科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而成钧却是以倒数第一的名次堪堪擦着尾巴进来的。

    方禁平常很少和别人交流，看起来总是冷漠得不近人情，也就只有这个自来熟的胖子，时常会忍不住来找他说话，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倒是稍微熟悉了起来。

    而今天方禁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成钧收到了邀请，并且因为想要来见自己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小雄虫，所以才拉着方禁壮胆。

    方禁受不了他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陪着到了这里。

    听到方禁说的话之后，成钧表情变得厉害，几乎是一把扒拉住他，扯着嗓子道：不行！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陪我找小梅的！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

    方禁头有点痛，他之前就是这么被成钧给拉着过来的，他现在没有办法，站在原地吊着个胖子在身上，无奈道：你别叫那么大声，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