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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我亲爹 第100节

    冯相提起银壶,默默替韩延徽满上。

    韩延徽看都没看,端起来喝了一口,“当初我也算少有才名,晋王也是求贤若渴,我一去晋阳,就很受礼遇,晋王也有让我做掌书记的打算,我当时还很得意,可谁曾想,恶了当时晋王身边的王缄,他正想做晋王掌书记,自然视我为眼中钉,处处在晋王说我从契丹回来的事,我很是不安,这才又投了契丹。”

    “我听说你当年回了契丹,就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回到契丹,完全是被王缄所逼,晋王大怒,因此恶了王缄。”

    “他让我背井离乡,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韩延徽睁开眼,看着冯相,“我们两个两败俱伤,想不到却便宜了后来的你。”

    “别扯我,我那时可还没到晋阳呢!”冯相摆摆手。

    韩延徽盯着冯相,不解地问:“当初你不是回老家了么,后来怎么到了晋阳,还投到晋王麾下,你素来不喜欢做官,之前跟二公子刘守光也是二公子一时捉弄,你怎么跑到晋阳的?”

    冯相脸一黑,没好气地说,“谁吃饱了撑的往晋阳跑,离家又远又不方便,我当时正在家地里干活,谁知道来了个土匪……”

    韩延徽听了,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我想要,却偏偏留不住,你没想,却阴差阳错得了,这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冯相看着伤感的韩延徽,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韩延徽是顺州刺史之子,出身名门,自幼聪慧过人,年轻时更是北方有名的青年才俊,可当初到了晋阳,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被王缄所坑,被迫背井离乡,这确实让人难以释怀。

    不过好在,韩延徽也只是伤感一下,他虽然离了故土,可如今已经是契丹也算是位极人臣,倒也看得开了。

    韩延徽看着冯相,“这次你放出风声,是想故意引我来吧,说句实话,我倒很赞同陛下的决定,你留在契丹,于契丹绝对利大于弊。”

    冯相听了倒是不慌,反而笑道:“你真乐意我留下。”

    “可道,你我一个屋三年,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要是别人我可能不乐意,可要是你,我愿意虚左以待。”韩延徽笑着说。

    冯相无奈,看着很想拖着他留下的损友,不由心里嘀咕,往日他是不是有点太厚道了,怎么一个个都觉得他是一块砖,摆哪里都无害。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韩延徽突然哈哈大笑,“可道,你还是当年的老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韩延徽正色道:“你既然想让我帮你劝说陛下放你回去,那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冯相问:“什么事?”

    “你一路走来,靠近边关的那些契丹的汉人城池应该看到了吧,不错,那都是这些年我所建,只是我费尽心力,都不如你当年建的平州,你若告诉我这其中缘故,我就替你去劝陛下放你们走。”

    “这才是你来得目的吧,”冯相听了苦笑,“我若说了,可是增强契丹的国力,你这是陷我于不义。”

    韩延徽笑道:“放走你,可是增强中原的国力,我难道好过!”

    冯相看向韩延徽,韩延徽看着冯相,寸步不让,冯相最终点头,“行,你若劝得契丹皇帝放我,我就将这其中关窍告诉你!”

    韩延徽听了顿时笑了,伸出手掌,“一言既出!”

    冯相也伸出手掌,击掌,“驷马难追!”

    韩延徽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起身,“那你等我消息好了。”

    冯相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

    韩延徽一走,林风和段枢密使就钻进帐篷。

    “爹,怎么样,他答应帮咱们了么?”林风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冯相抬手揉揉额头,“答应了。”

    “太好了!”林风和段枢密使兴奋地抱在一起。

    “不过,他有个条件?”冯相放下手,给自己倒了杯奶茶。

    林风和段枢密使愣了一下,林风忙问:“什么条件?”

    “他要昔日平州筹建的关键。”冯相平淡地说。

    林风和段枢密使面面相觑,段枢密使忙问:“老冯,你没给吧?”

    冯相淡淡地说:“我若不给,以他的性子断不肯帮忙的。”

    “他都不怕你在这和他争宰相之位么?”林风郁闷地挠头。

    冯相端奶茶的手一顿,难得有些郁闷,转头看着段枢密使,问了一句直接让两人趴下的话。

    “我人缘,真那么好么?”

    第133章 (二更)

    韩延徽乘马车出了驿站, 就直奔王庭大帐。

    长驱直入王庭,到了大帐前,马车停下, 韩延徽准备从车里下来。

    耶律德光已经听到韩延徽来得消息,从大帐里大步走出来,看到正在下车的韩延徽,立刻走过去扶着韩延徽,开心地说:“先生回来了?”

    韩延徽当初到了契丹,做了耶律德光父亲的谋士, 虽然契丹没有掌书记一职, 可韩延徽绝对有掌书记之实,因此如今韩延徽对于耶律德光,就和冯相对林风一样, 而且韩延徽还是耶律德光的汉学先生,虽然耶律德光的汉学一塌糊涂, 但耶律德光绝对是尊师重道的好学生,所以对于他爹留给他的这位宰相,耶律德光一直非常尊重。

    耶律德光扶着韩延徽下了车, “先生这次去巡视汉治的几个城池,一路辛苦了。”

    韩延徽整整衣袍,笑道:“不去看看怎么能放心,倒是这次出去, 没能来得及赶上太后的寿宴,老臣心中实在有愧。”

    耶律德光笑着说:“先生别介意,母后说了, 先生这是为了契丹辛劳, 就算不在, 她也高兴。”

    “多谢太后娘娘仁慈体谅。”

    耶律德光和韩延徽两人相携进了大帐,落座后,耶律德光就迫不及待地问:“先生这一路巡查,几个城池的百姓可还安稳?”

    韩延徽点头,“都还安稳,今年雨水不错,算是丰年,几个城池百姓家有余粮,一切都还不错。”

    耶律德光听了放下心来,很是开心,“这几个汉化的城池看着虽然不多,却是咱们契丹重要的粮食来源,如今听先生说一切安稳,朕就放心了。”

    契丹以前的粮食,都靠劫掠中原获得,可自从契丹仿着中原建城,开垦土地,种植庄稼,虽然只有几个城池,却能收获大量的粮食,这无意让契丹看到了另一种获得粮食的便捷途径,所以这些年,契丹越来越重视这些汉化城池,也努力在适合种地的地方建更多的汉化城池。

    耶律德光又仔细问了韩延徽一些细节,知道几个汉化城确实很安稳,这才彻底放心,笑着说:“如今几个汉城能有这样的规模,都是先生的功劳啊!”

    韩延徽笑了笑,“也是先帝和陛下励精图治,广纳百川,否则又何来今日的汉化城。”

    耶律德光听了也觉得庆幸,当初韩延徽提出胡汉分治,朝中不少契丹贵族都反对,幸亏他父汗力排众议,坚决支持,这才有了契丹如今的富裕,想到这,耶律德光想起冯相,忙说:“先生刚刚回来,还不知道这次为了给母亲上尊号,朕请了一位先生的故人来吧?”

    韩延徽听了笑了,“陛下想说的是冯相吧,老臣刚刚来的路上,已经去见过他一面了。”

    “先生已经见过了!”耶律德光顿时有些小失望,“朕还想着给先生一个惊喜呢!”

    韩延徽有些好笑,“陛下花了一千匹马大张旗鼓从中原请人,这事臣要再没听说,那臣也太闭塞了吧!”

    “这倒是,”耶律德光瞬间又兴奋起来,“那先生见到冯相有什么感觉,朕以前天天听父汗和先生盛赞冯相,恨不得一见,如今终于见到了,才知道父汗和先生所言不虚,这冯相,果然是如萧何一般的人物。”

    耶律德光的父亲耶律亿是刘邦忠实崇拜者,认为刘邦和萧何乃是天底下最配得一对君臣,为此耶律亿还把自己汉姓改成刘,自己的媳妇述律平改姓萧,并且规定以后皇族姓刘,后族姓萧。刘萧永结同好,共同执掌契丹。

    在契丹,刘邦和萧何才是真爱!

    所以在契丹两代皇帝意识中,夸宰相最好的夸赞,就是貌类萧何。

    韩延徽听到耶律德光对冯相的夸赞,心中微动,“看陛下的样子,是有意想留下冯相?”

    耶律德光也没有瞒韩延徽,“朕确实有这个打算,朕这些日子和冯相相处,发现冯相不仅博闻多识,理政能力出众,还性情温和,朕觉得朕要真把冯相留下,冯相反抗应该也不会太激烈,冯相是大才,他若能留在契丹为我契丹所用,那绝对是于契丹大有裨益。”

    韩延徽听了嘴角微抽,可道性情温和,他平时是挺温和的,可你没见他固执的时候,可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韩延徽只好说:“陛下打算强留冯相,难道不担心冯相如同昔日三国徐庶,进契丹一言不发么?”

    耶律德光摸摸下巴,“朕好好待他,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就好了吧!”

    韩延徽摇摇头,“陛下忘了,冯相的妻儿如今都在中原,他的妻儿在中原一日,他只怕就不会为陛下所用,否则他在中原的妻儿怎么办?”

    耶律德光顿时沉默了,过了一会,“真不行?”

    “老臣亦知冯相若留下,对契丹受益不小,只是老臣知道,他就算留下,也绝不会为契丹所用。”韩延徽叹气,“他是中原宰相,他若叛变,必将震惊天下,他只要不傻,就拼死都不会做。”

    耶律德光听了很是失望,更有些不甘心,“难道朕只能这样白白放他回去?”

    “当然不是,”韩延徽凑近耶律德光,小声耳语道:“陛下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平州如此繁华的秘密么,不如趁此机会……”

    耶律德光听着听着眼睛一亮,失望顿时减少大半。

    “先生所言甚是,朕就依先生所言。”

    *

    冯相一行人在驿站又住了大半个月,耶律德光才“打猎”回来,传召冯相一行人觐见。

    在觐见时,段枢密使趁机提出出来日久,希望返回中原。

    耶律德光听了,良久不语,还是旁边韩延徽出言相劝,耶律德光才勉强答应。

    于是,冯相一行使者,终于有机会离开。

    *

    大都外

    韩延徽特地带着仆役,前来送冯相一行人。

    “可道,你请我帮忙说项,我可做到了,现在,你该说了吧!”韩延徽把冯相拉到一边,低声说。

    冯相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韩延徽,“我已写好,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韩延徽迫不及待拿过,打开看起来。

    一炷香后,韩延徽脸色发白,“可道,你耍我!”

    冯相笑了,“藏明,我上面所写,可是没有一句假话。”

    “可是,这压根不可能做到!”

    冯相听了叹息,“是啊,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倾尽全力,你所弄得那些汉化城池,都比不上平州了吧!”

    韩延徽怔住,突然又想哭又想笑,“原来不是我不如你……”

    冯相摇摇头,转身上了旁边马车。

    段枢密使立刻带着仪仗启程,开始往边关奔去。

    马车上

    林风凑到冯相身边,好奇地问:“爹,你刚刚怎么糊弄韩延徽的,我看他脸都气白了!”

    冯相往身后被子上一倚,“我没有糊弄他,我给他的是真的!”

    “啊,真的!”林风惊呼,“爹,你怎么能给他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