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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婢 第37节

    柳煦儿扬起小脸,但愿不是什么不好回答的事。

    “你在她身边侍候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曾听她提起宋峥?”

    “峥?”

    柳煦儿缓慢低念这个字,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宋峥是谁?”

    小秦妃一脸暴躁:“前太子宋峥!”

    原来前太子也就是公主的双生胞弟叫宋峥,柳煦儿微微恍了一下神,遂颌首:“提过的。”

    小秦妃呼吸微滞,眸光微烁:“提过什么了?”

    柳煦儿振振有词:“公主说她为悼思弟弟亡魂,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为他守灵一辈子的说!”

    “……”

    小秦妃的娇躯一下子软在靠椅中,扶额不说话了。

    见她良久未动,柳煦儿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还有什么话要问?奴婢可以回去了吗?”

    “你走吧。”

    小秦妃讪讪摆手,柳煦儿得令乐颠颠爬起来,弯腰行了个大礼:“时候不早了,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金盏银盏让出位置送她出门,离开的时候柳煦儿回首匆匆瞥了门内的小秦妃一眼,只来得及瞥见她支额的双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柳煦儿没有细想,一溜烟往北边的客房跑,还没等她走多几步,就被出来找她的菊竹姐妹一手一边架个正着:“你这丫头跑哪了?公主到处没找着你,可把她给急疯了。”

    总算见到自己人,柳煦儿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我现在就回去找公主。”

    “公主这会儿不在客舍哦。”菊竹姐妹异口同声:“她去救你了。”

    柳煦儿一脸问号:“救什么?”

    安晟把昭燕打发走后,揣着一肚子不安去找柳煦儿,哪知柳煦儿没找着,吃饱喝足的梅兰菊竹回来却说根本没有见到她。

    安晟宛若当头棒喝,立刻发散梅兰菊竹去找人。菊竹姐妹路子野消息广,很快打听到柳煦儿在淑妃娘娘那边吃了暗亏,二话不说溜回去禀告主子。

    安晟闻讯大怒,霍地一声带人杀去淑妃那儿救人了。

    柳煦儿被菊竹姐妹提拎着赶到现场时,哭花了妆的淑妃被人隔在数米开外,昭平正被安晟摁着屁股往死里抽,哭声一浪赛过又一浪。

    而相隔几间屋舍的德妃抱着她的昭宁、赵嫔与乳母分抱两位双生公主昭玉与昭荣,一个个心有戚戚,周遭还有不少随行前来为太后祝寿的妃嫔以及众多宫人,悉数被安晟‘请’出来见证光辉荣耀的这一刻。

    “别打了、别打昭平了,昭平知错了还不成么!”淑妃哭得梨花带雨,打在囡身疼在她心,她的昭平自小千呵万护从未受过这等折辱,今日还是当着那么多宫嫔宫奴的面,这让她母女俩以后还怎么在其他人前抬得起头?!

    “呜哇哇哇哇——”

    刚开始挨打的昭平还会奋力挣扎、还会怨毒地驳嘴,可渐渐的发现母妃被隔离,再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屁股还被抽得生疼,现在就只剩下啼哭了。

    淑妃母女往日没少祸害人,周遭嫔妃宫人远远围观却没帮腔,有的甚至还在暗暗叫好。

    谁都能看得出来安晟这是杀鸡儆猴,自己也有公主的德妃与赵嫔都是避得远远的。皇后与昭燕不住这边,但不代表这边闹出这么大的事皇后会一无所知。可昭平挨了安晟这么多下,却愣是没人来出面,要是哪天换作她们的女儿招惹了安晟,德妃与赵嫔想不到自己能比淑妃母女好多少。

    安晟没让梅儿或者兰儿代劳而是亲自动手,就是为了当众人铩一铩皇帝的这些后宫,省得这些人隔三岔五来找事,把她不当一回事。

    再者依这对母女的劣根性,安晟可不觉得她们会轻易悔过。既然这仇结定了,索性来把大的。

    “公主。”

    安晟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他略略抬高视线,一眼瞧见了被菊竹姐妹带回来的柳煦儿。

    除了身上的裙裳脏了点,头发显得凌乱了些,柳煦儿全须全尾完好无损,脸上的表情是释然也是放松。

    但因此情此景的混乱,柳煦儿还有些无措。就在不久之前还对她呼呼喝喝的淑妃母女眼下正被自家公主摁着收拾,令她敬惧的‘小菩萨’正拖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不能自理,柳煦儿突然就觉得这些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只是那么多人在,她想笑不敢笑出来,只得努力憋着:“公主,煦儿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安晟眉梢微触,面上的冷色渐渐舒缓。

    他没有对外表露的还有一点是他的心气不顺。

    从昭燕对柳煦儿的句句轻蔑与不屑,再到淑妃母女对柳煦儿的欺辱。安晟心气不顺,不是因为这些人表面敬畏实则背地里根本瞧不起‘安晟’这个徒有其表的先朝公主,而是因为这样的‘他’保护不了也给不了柳煦儿更多的安全与尊重。

    他恨他的无能。

    他迫切希望给予柳煦儿更多更美好的。

    第51章 双生   “那要是相互换了对方的衣裳,岂……

    红绣进屋给皇后禀报今夜东边客舍发生的混乱, 又将安晟特意差人来给皇后报备的事给她说了。

    听见‘安晟’二字,陪在母后身边的昭燕面色一顿,她抿着下唇不发一言。

    “淑妃这对母女平日在宫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 出门在外竟也如此胡闹,皇家的脸面都让她们给丢尽了, 让安晟好好教训就是了。”皇后眉也不抬,像是压根不当个事儿, 也并不意外。

    红绣躬身离开,皇后这才好整以暇地打量昭燕:“怎么了?平时一提你的长jiejie就来精神,今天怎么还是这般无精打采?”

    昭燕闷声不理睬, 皇后接着又问:“傍晚从安晟那儿回来就一直嘟着嘴不吭声, 莫不是被你的长jiejie给欺负了?”

    “长jiejie才没有欺负我。”昭燕虽然生闷气, 嘴里却还是回护着安晟。

    皇后浅笑:“既然不是她欺负你, 那究竟是哪个混账欺负本宫的心肝宝贝儿呢?”

    昭燕张口欲言, 话到嘴里又吱吱唔唔地咽了回去:“没有谁欺负我。”

    “母后不信。”皇后捧起她的小脸,“瞧瞧你这眉心都拧成疙瘩了,这天底下还有谁敢让我们昭燕这般憋闷?不是安晟会是谁?母后这就去找她要说法……”

    皇后作势起身, 昭燕慌慌张张拉住她:“不是长jiejie、不是她啦。”

    “那你说是谁?”

    昭燕扁嘴, 她本来就憋着一肚子委屈与气闷,这时被最疼爱自己的母后一再追问,终究没忍住把白天在安晟屋里遇到的事给母后说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己, 母后可别去找那个宫女麻烦。长jiejie不想把她调走,我看得出来长jiejie很喜欢她的。”

    皇后看出她心里憋屈:“比喜欢你还喜欢么?”

    不提还好, 一提昭燕都快气哭了:“才、才不呢!我俩根本不一样!”

    皇后软声安抚她:“对、对,她是身份卑微的小奴才,你是我大成最珍贵无双的公主殿下,你们当然不一样。”

    昭燕哼声, 闷在母后怀里撒娇。

    自家孩子什么脾气.皇后最清楚不过,温声说了好些话逗她哄她,总算令她展颜欢笑。

    身体孱弱的昭燕不能熬夜,皇后坐在床头哄着她睡下。过了好一会儿,屋门就被去而复返的红绣敲开了,她来到皇后身边:“娘娘,奴婢问清楚了。”

    皇后摆手示意噤声,红绣瞥了一眼昭燕安静的睡颜,跟着皇后步出房间。

    “安晟殿下之所以会与淑妃母女结怨,起因是昭平公主诬陷安晟殿下的近侍。那名近侍不是别人,正是奴婢前些日子去送花笺回来与您提过的柳煦儿。”

    “果然是她。”皇后步履平缓,踱过小径:“方才昭燕也提到了她。”

    诸如梅兰菊竹这些由安晟公主从旧京带在身边的近侍女官,无一不是追随多年的忠心老仆。安晟不是一般人,她的身份既敏感又特殊,像柳煦儿这样半路冒出来并且一下子就能俘获公主欢心的人属实不多见。

    当日红绣前往缀华宫去给安晟公主送花笺时,就曾仔细观察过这对主仆。她发现这对主仆之间的相处很有意思,尽管安晟偶尔会冷冰冰地凶人,但柳煦儿显然一点也不惧怕,非但如此,反还能够从她们之间的神态举止窥出一丝丝亲昵。

    红绣久居深宫阅人无数,再精细的伪装也会有瑕疵与破绽,装模作样还是真情流露,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离开缀华宫以后,红绣就将这件事禀告皇后,为此还曾派人私下调查过柳煦儿。

    “我们能够查到的事情,安晟未必查不到。既然是柳公酌的人,本宫不信安晟会这么放心把她放在身边。”

    “根据奴婢多次观察,奴婢不认为安晟公主对柳煦儿的亲昵是故意伪装出来的模样。”红绣寻思。

    从林府接回两位公主的那天,红绣曾奉命去请安晟转乘皇后的马车。安晟公主对柳煦儿的体贴细致是她亲眼所见,那时候安晟公主并未发现她的到来,那种亲密的举止神态很难令人相信那只是在逢场作戏。

    而事实上,从上一次的宫正司再到这一次的淑妃母女,安晟已经不只一次表露出对柳煦儿的过份偏爱。

    皇后沉吟:“本宫更好奇的是,柳公酌为何会将这样一个人放在安晟身边,他又怎么知道这人一定能讨安晟欢心……”

    “陛下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主仆二人陷入深思。

    *

    安晟收拾了昭平,把人扔还淑妃的时候,母女俩抱成一团哭得不能自理。安晟没有心情理睬她们,不过走前差人去给皇后报信了。

    皇后知而不问是一回事,他做完却不能不向皇后报备一声,免得事后追究起来,说她故意瞒而不报。

    柳煦儿乐颠颠地踩着公主的泥鞋印,跟她回北边客舍。

    安晟偶尔偏头觑她一眼,怎么也闹不明白她在乐呵什么,他自己瞧见柳煦儿灰头土脸就犯嘀咕,让梅儿去帮柳煦儿的包袱找来,给她弄身干净衣裳把脏衣服换了。

    听说柳煦儿连晚饭都没吃饭,安晟更窝火,一边喊人去备斋菜,一边逮着柳煦儿训话:“你说你放下斋菜怎么就跑了?我都还没喊你走呢,还当你是上赶着去吃饭,结果你到现在还没吃??”

    柳煦儿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老实听训:“我本来是要去吃饭的,可是半路遇见昭平公主……”

    安晟已经从柳煦儿的口中得知偶遇昭平的整个过程,得知昭平是怎么坑害柳煦儿以后,他只恨后面考虑到昭平年纪小哭得太厉害给打轻了:“真不知道那些人平日究竟是怎么教孩子的,这才多大的人,竟能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

    “就是因为年纪太小了,身边人没教,不懂得分辩是非善恶。”给柳煦儿取衣服回来的梅侍官也忍不住感慨。

    柳煦儿接过换穿的衣裳,被安晟催着到屏风后边把脏衣服换了:“还好我自报宫闱,淑妃娘娘知道我是公主的人后就不敢那么嚣张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小秦妃。柳煦儿告诉公主是小秦妃把她从淑妃母女手里带走的,她从屏风后边探出脑袋:“公主,小秦妃娘娘说她小时候与你关系特别要好。”

    安晟让她老实换衣服不许东张西望,自己则将脸别开:“大概吧。”

    “‘大概’是好还是不好?”柳煦儿关切道。

    安晟仔细回想:“她的母亲马氏从前与我母后走得很近,小秦妃与我……和弟弟年纪相仿,有段时间确实玩得很好。”

    确切而言,小秦妃与真正的安晟年龄相近志趣相投,两个小姑娘玩得非常好,一度引为最亲近的手帕交。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柳煦儿恍恍惚惚地应了声,她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小秦妃娘娘向我追问很多你的事情。”

    饭菜已经备好了,安晟示意她坐下,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了捋: “都说了些什么事情?”

    柳煦儿不敢瞒报,一边吃一边把她们之间的对话说予公主听:“对了,她还问我关于前太子殿下的事情,还问我你有没有提过他。”

    安晟面色一凛:“你怎么说?”

    “我说您打算终生不嫁,为他守灵一辈子!”柳煦儿振振有词。

    “……”

    见她面色古怪,柳煦儿迟疑地问:“我是不是不该把这种事情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