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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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布置的差不多了吧,看着真是喜庆,你大婚的时候是否也是这副模样?沈嘉趴在赵璋的腿上问。 很快就是太后的大寿了,之前皇后派去接太后的人马被赶回来了,太后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宜挪动,大寿也不过了,省下的钱财可以送去边关给将士们,没必要为了她一个快死的老太太浪费钱财。 朕不记得了,皇后昨日亲自动身去接人了,也不知母后是否愿意回来。赵璋对母亲的感情冷淡了许多,那一次蒲战的话确实给母子造成了极大的隔阂。 沈嘉明白这一点,但他知道赵璋是个孝顺的儿子,想尽最大的努力维持仅有的母子之情,他说:你可以亲自去接,看到你去,太后绝无二话了。 赵璋当然知道这一点,但近来朝廷事多,去行宫一来一回至少三天,且他一出宫又是大阵仗,那才是劳民伤财。 沈嘉看出他的犹豫,低声说:又不是非要大张旗鼓的去,你悄悄地去,别让人知道就好了。 这如何瞒得过去? 就说太后寿诞将近,您要给她老人家闭关祈福,这种事情朝臣就算起疑也不敢反对的,再弄点烟雾弹,足够你一来一回了。 赵璋觉得可行,握住他的手说:你与朕一起去? 啊?我我去了岂不是给太后娘娘添堵?说不定一生气就不回来了。 她并不知道是你。赵璋笑着说,那时候蒲战并没有说出人名,后来太后就很少出寝宫了,更不会派人去查,大概她也知道,如果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母子俩又是一番争吵。 这么长的时间了,后宫里大半还是太后的势力,她不可能不知道的,你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沈嘉不是高看自己,而是知道自己在宫里的特殊待遇是瞒不了人的,朝臣们以为他和皇上是同门所以备受宠信,但太后不会这么想。 第二天早朝结束后,赵璋果然宣布了闭关戒斋三日的决定,三日不上朝,奏折由内阁共同处理,有大事可以等他出关后再议,若是事关边关之事,由兵部尚书与钱老将军商议决定。 孝道是最好的借口,无人敢反驳他这个决定,而且三日时间不长,还不够边关的消息传入朝廷的,也许并不会发生大事。 赵璋回宫后换了衣裳带着人从密道出宫,沈嘉没有去送行,而是如常去衙门,照例关心了一下棉衣的进度,然后去会计司办理了几件公务,又亲手制作了一张年终总表,让人送去印刷厂印刷。 他还没下衙,杨森就跑来告诉他,制衣厂的事情定了,他们会在年底前选好地址,等开春就能建厂招工,到时候先从夏装入手试试水。 有毅力是好事,大姐夫是有本事的人,好好做肯定会成功的。 杨森忐忑地说: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行商之人做哪一行都要冒险,总不能一直没有进取,不过有件事还是要请你帮忙。 何事? 杨森犹豫了一下,说:要说全天下最好的绣娘肯定出自皇宫,若有能请到几位宫里出宫的绣娘在厂里做事,肯定能提升知名度,还请嘉嘉帮忙打听打听,哪里能请到这样的绣娘。 沈嘉对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肯定是愿意帮的,当即点头说:我会帮你打听的。 那就多谢了。杨森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也不好妨碍沈嘉办公,告辞离开。 户部的官员知道他是沈嘉的姐夫,对他态度都很好,并没有对待一般商户的傲慢,这让他更加坚定要抱紧沈嘉的大腿,最好能让涵哥儿能读书科举,也做个官老爷,那他这辈子就没所求了。 两天过后,太后的凤驾终于从行宫启程了,朝臣们都以为是皇后娘娘说动了太后,并不知道昨天夜里,皇上与太后一起说了许久的话。 隔阂不是一两天能消除的,但只要有一个人先低头,冷战总会结束的,在得知赵璋亲自跑来行宫后,太后心里的疙瘩就已经去了一大半了,只缺个下脚的台阶而已。 说动太后回宫并不难,赵璋没有提其他事情,两人表面上又恢复了平常状态,可以坐在一起说话,一起吃饭,只是谁都知道,有个话题是不敢碰触的,否则这伪装出来的和睦终将打破。 凤驾回宫后,皇上也出关了,朝政恢复了常态,三天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野心家们施展才华,把控朝政。 宫里越来越热闹,太后回宫后休息了一天就开始召见命妇,将长安城内四品以上的命妇都见了一遍,她这两年不管宫务,回宫后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伺候的人少了,后宫冷冷清清,皇后终日不是看书就是打牌,宫里连个孩子的哭声都没有,这让她心很慌。 她召见命妇,要她们带着家中适龄婚配的女子一起,打的就是给皇帝纳妃的念头,她没回来就算了,既然回来了,这宫里就不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皇后得知了消息浅浅地笑了一下,私下对大宫女说:太后她老人家还是看不清现实,这宫里可不是以前那样了,她以为自己还是后宫之主吗? 第一百零三章 原来是他啊 太后娘娘可算回来了,您身体如何?几位贵妇人端庄地坐在太后下首,对着太后露出一副久别重逢的喜悦。 以前太后掌管后宫时,经常会召她们入宫陪伴,也喜欢她们家里年轻的女孩,上了年纪的女人对后辈总是格外关照的,不说其他,每年得到的赏赐都不少。 可是太后离宫后,皇后年纪轻,不喜欢她们这些老家伙,召见的都是她们儿媳妇那一辈的,尽管她们时常塞些女孩进宫,可无一例外都被皇后送出来了,竟然一个也没能送进后宫,时间长了,私底下谁家不说皇后善妒? 就那样吧,年纪大了,总觉得精神差了许多,哀家中年丧子丧父,哪有你们自在?太后如今也是两鬓发白的老太太了,与两年前比,老了十岁不止,可见这两年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看您说的,您可是全大晋身份最高贵的女人,岂是我们等能比的,您只不过是太闲了,要是皇上能早日诞下龙子,您忙着照顾孙儿都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工夫想有的没的?说话的是威远侯府的老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曾经可是随夫君在战场上立过功的,也就她在太后面前能没大没小地说子嗣地话。 全长安都知道皇上膝下空虚,皇后独享恩宠,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后宫虽然平静,但前朝上每天都有臣子上奏让皇上选秀,早日开枝散叶。 太后脸色变了变,嘴角微微扯了扯,自嘲道:你们各个多子多福,哀家是比不了的,哀家可没这个福分。 娘娘,您可别这么说,皇上还年轻,现在专情于皇后,等过几年,这感情自然就淡了,哪能真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皇上不过是还没见过更新鲜的颜色罢了。 要臣妾说,就应该多选些没人充实后宫,就算今日得不到皇上的宠爱,日子长了,指不定就有人能入皇上的眼呢?如今这后宫里冷冷清清的,皇后又是那样沉闷的性子,怎么能伺候地好您呢?有命妇直接提议说。 换做以前,太后肯定会同意,现在她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让皇帝听她的,而且皇上哪里是专情于皇后才不纳妃的,他压根是不喜欢女人,再多的女人放在后宫也不过是摆设而已,曾经那些妃嫔难道不美吗?不照样守着活寡? 太后心想:还不如让这些人家送几个漂亮的男孩进来,说不定还有希望让皇上多看一眼,不过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去的。 太后无聊地和众人说着话,无论她们怎么怂恿就是没答应给皇上选妃,坐得久了,她便开始不耐烦起来。 启禀娘娘,睿亲王殿下来看您了。太监在门外禀报说。 听到赵庭来了,太后脸上总算有了真实的笑容,扶着宫女的手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快让庭哥儿进来,外头那么冷,可别冻坏了。 众命妇也跟着迎出来,门一开,刺骨的寒风灌进来,众人都往后缩了缩,然后就看到一位半大不大的男孩从风雪中走进来,在门口脱掉皮毛披风,换了靴子,暖了手才走进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 庭哥儿快起来,外头冷吧?这样的天气你还跑来做什么?身边的人怎么也不知道劝一劝?快进来喝杯热茶。太后殷勤地照顾着这个唯一的孙子,自从和赵璋关系破裂后,这个孙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赵庭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捧着个汤婆子暖手,他年纪还小,皮肤白嫩,不说话的时候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下凡,不过一旦开口说话,那股沉稳的久居上位的气息就隐隐传出来了,谁都不敢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孩童。 众命妇给他行了礼,赵庭冷冷地点头,让她们免礼,然后径自坐在太后下首的位置,嘘寒问暖,祖孙俩看起来关系和睦极了。 各位夫人心里却想:太后如果真记挂这个孙子,怎么还会去行宫一住就是大半年?说什么身体不适都是煳弄人的,哪里的环境也不如这皇宫,而且太医院那么多高手在,还能治不好太后的病?不过是心病罢了。 赵庭每天下课后都会来慈宁宫请安,他知道皇叔和祖母之间的隔阂是不可消除的,那他便代替皇叔尽孝,免得外人乱嚼舌根。 眼看快到午膳时间了,太后原本是想留这些命妇用膳,不过孙子在,也就不乐意招待闲人了。 等人走后,太后才拉住赵庭的手往偏殿去,快去让人传几道庭哥儿爱吃的菜肴来,看看,都瘦了,这宫里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祖母真是放心不下。 祖母言重了,孙儿身边伺候的人多的都认不全,怎么会缺人照顾?而且我不是瘦了,只是长高了而已,您瞧,我都快有您高了。 还真是,庭哥儿以后一定会长的像你父王那般高大英武。 赵庭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了,笑着说:父王与皇叔谁更高? 太后一时愣住了,她还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长子自幼是太子,个子也一直比赵璋高,后来几年,赵璋出宫了,等他回来就是一系列的宫变,她都忘记赵璋是什么时候长成这样的了。 差不多吧。她模棱两可地回答。 皇叔说,我肯定能长的比他高,每日除了骑射我还练跳高,沈少傅说这样有助长高。赵庭得意地说。 沈少傅?太后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不过姓沈,难道是 赵庭并不知道沈嘉与赵璋的真实关系,但他知道他们二位感情很好,觉得可以在太后面前多夸一夸沈嘉,于是他说:沈少傅就是户部郎中沈嘉,他博学多才,聪慧过人,报纸就是他想出的东西,教会了孙儿许多东西。 就是那个皇上的同门师弟? 是师兄,沈少傅入门早。 太后若有所思,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原来是他啊。原来人一直都在眼前,只是她瞎而已。 太后的心情低落下来,赵庭看出来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能猜出与沈嘉有关,所以没留太久,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离开后,他去了御书房,赵璋边吃东西边批阅奏折,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连用膳都忘了,要杜总管塞进他手里才行。 殿下来了,用过膳了吗? 在慈宁宫用过了,杜总管不用忙了。赵庭坐到皇叔身旁,赵璋顺势把手里的奏折塞给他,命令道:念! 赵庭于是站起来将奏折的内容大声朗读出来,赵璋咽下一口食物,问他:你对这份折子怎么看?朕该同意这请求吗? 这份折子是江西布政使递上来的,写的是今年秋,江西突发旱情,三个月未下一滴雨,以致于秋收受损,明年春耕的粮种恐怕也留不出来了,恳请皇上同意给江西拨补粮种。 赵庭虽然接触过朝政,但并不知道太多,想法也简单,既然是天灾,那朝廷确实应该视情况给与补助吧?否则百姓春耕时无粮种,可就要影响明年的收成了,到时候要拨的赈灾粮反而更多。 赵璋吃完了,放下筷子,净手漱口,然后拿回奏折说:你分析的有道理,正常确实该如此,可是你也知道,今年朝廷对北地用兵,南方也在剿匪,消耗的军粮巨大,朝廷也拿不出太多的粮种,而且不仅江西缺粮种,很快北五省还有可能遭雪灾,也要拨粮赈灾,其他地方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问朝廷要粮,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 会哭穷的可不止是一个江西,每天朝廷都要收到地方呈上来的要钱要粮的折子,就算是江南富庶的地方,这样的折子也没少上,因为大家都知道,必须让朝廷知道他们穷,才有可能留下更多的钱粮,否则朝廷就该伸手问他们要更多的钱粮了。 谁都不想当冤大头,所以一分穷也要说成五分,一分天灾也要夸大到三分,就像这江西的旱情,虽然三个月没下雨,但江西水源丰富,又已经过了秋收,旱灾并没有造成伤亡,如果过了整个冬天依然无雨,那才是真正的大灾。 赵庭犹豫了,这就好比他只有十斤粮食,眼前却有一百个灾民,每个灾民都想吃饱饭,可十斤粮食哪里能喂得饱一百个人,要么大家一起吃个半饱,要么就要有人饿肚子了。 赵庭恍然大悟,回答道:遇到这种情况,是否先搁置不理?离春耕还有几个月时间,可以先统计各行省的粮种是否充足,到时候再决定该怎么分。 那你又如何判断他们所说的是否是实情呢? 赵庭犹豫着问:当权者无法走遍天下,无法亲眼去求证,所以朝廷才在各地设了督查司,是否该让督查司去求证? 你可致电督查司的官员是由谁发的薪资? 地方官府吧? 对,所以事关钱粮的事情,他们也许会偏向地方,他们的话未必可信。 可若是他们的话都不可信了,那为何要设督查司?总不能让让锦衣卫跑遍天下,什么事情都去查证,那也太费时间了。 你觉得当皇帝最重要的本事是什么? 赵庭回忆历史上的明君,参照他心目中的明君,回答道:应该是如何治理朝政,明辨是非,奖惩分明吧? 总结的不错,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驭下,知人善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贪官污吏在所难免,但我们首先要学会的是信任。 赵庭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就算这些地方官员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他们不可能事事怀疑,否则事情就没法做了,侄儿明白了。 赵璋没再多说,让赵庭回去休息片刻,下午还有骑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