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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叹口气,拿起一旁的澡豆往他身上摸:“是你爹娘把你送进来的吗?” 小孩点点头,顿了顿,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再问两句,小嘴巴依然抿得紧紧,像个蚌壳,点头摇头也没有了。 他不愿开口,她也不勉强。毕竟才认识世界的时候,接受的都是残酷,所以敏感又自闭,还能给予回应就已是万幸。 她能理解,只能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 “在没想好怎么安排你之前,你就先呆在我这里……等我看看有没有人缺儿子,给你找个好人家,你长得这么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把人捞起来,拿布巾擦干净:“应该有人愿意收养……” 这小孩儿太脏了,换了三次水,才彻底洗净。为了不露馅儿,她在丫鬟进来换水的时候都用棉布裹着他站在一边。 有些地方有些隐隐的淤青,她都不敢下重手。连大腿内侧都有掐痕。 她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问:“有人知道你是男孩子?” 小孩儿想了想,点点头。 她想一定是有人发现了他,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以此作为威胁…… 但她不能露出异样,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果没有人提醒,很快就会遗忘。但旁边的人怜悯的目光,会让他明白自己经历了怎样的难堪…… 那些人只能偷偷找出来…… ********* 身上洗干净了,她看着头发犯了难。 她知道那些爬行小动物住在里面,可有些地方已经打成死结,普通梳子都疏不通,何况能梳出虫卵的密梳。那么一梳子下去,恐怕整个都要连根拔起,比剃度都要干净。 她满屋子找了一圈,找出一把剪刀来。 她生怕小孩子接受不了自己要变成光头的事实,哇哇大哭引来别人的注意。 小孩子也是要脸面的,她曾见过一个小女孩为了方便医生抹药(为什么要抹药已经忘记了)被剪掉了一只辫子而嚎啕大哭。 虽然她觉得对方哭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对称了。但她的父母见她那么伤心,就不敢再动另一只……于是不能照镜子,照一次哭一次。 可见头发关乎尊严。 “你不要担心,只要脸还在(她在说什么?),有没有头发完全不是问题。我可以找人给你做一顶帽子,像克洛墩那样的,整个头都包起来!(她其实想说像阿凡提,但恐怕这里没有)” “只是要把你头上的小动物赶走,它们是不好的,会吸血,让你生病。” 她没有和小孩儿相处的经验,记忆里他们不是在病房里打闹,就地蔫哒哒地窝在家长怀里,她恐吓他们不要把她的轮椅当玩具车的经验比较丰富。 只能笨拙地安抚。 结果小孩儿只是看她一眼,就点点他的大脑袋。(没办法,身体太细,就显得脑袋很大,很有点小萝卜头的既视感。) 这也太乖了吧。 于是她cao起剪刀,用她不怎么好的手工(这点她真不想承认),一点点把稻草,她是说头发,剪下来。 对于久病在床有大把时间的人来说,手工其实是很好的消遣。但这不包括她,邻床女孩分享给她的毛线,在她来这里之前还缠成一团塞在床头的柜子里。 都说上帝让你瞎了一双眼就会给你一双灵敏的耳朵,可是她的腿残了,手也没有灵巧多少。 女孩看着她与毛线纠缠不休的手指,捂嘴笑道:“你这水平,还不如我男朋友。” 这简直是戳伤她的自尊,她一点也不相信。 结果下午人家男朋友来了,踩着人字拖,叼着烟,被姑娘指使两句,就那么翘着二郎腿织了起来,那真是十指翻飞。 她:“Σ(д|||)” 女孩在一旁吃吃地笑:“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在精品店和老板娘学手艺。我以为他有女朋友,他说陪哥们儿来的,想着以后有用,就一起学了。”(事实证明果然有用!) 这年头男孩子已经这么不容易了吗?追个女孩还得十八般武艺……她顿时肃然起敬。 言归正传,交股式的剪刀(很早之前她奶奶鞋篮子里见过)也不如支轴式的顺手,即使是光头,也这么凹凸不平。 没有推子,有她也不敢用,怕推出个血窟窿。这里可没有抗生素什么的。 好不容易剪完。她把人裹了,让人仰躺在榻上,用梳子梳剩下的那点少的可怜的短毛。确保没有虫卵什么留下来。 小孩从头到尾依旧一言不发,让做什么做什么,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等整个人弄干净了,大棉布从头到尾擦一遍,才拿起她小时候的衣服往他身上套。(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留着小时候的衣服。不然谁会把小时候的衣服带进宫来?大都传给家里的弟妹。) “只能先扮作小女孩儿了,等有时间,让他们定两套新宫装。”(总穿她的也不是事儿) 小孩儿也没有反抗,伸着小胳膊小腿让她套好。 等好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她不由一阵气闷,都说光头才是真绝色……同样的衣服,人家哪怕没有头发,也比她好看。 她若是剃光头发,算了不敢想,巨型巧克力豆吗?她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为了防止交叉传染,她自己也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 杜鹃是在晚上的时候发现的异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