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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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她闷闷问道。 “桃色说您……有事,奴婢是出来寻您的。” 明沉舟嗯了一声,又低着头不说话,看上去兴致并不高。 英景心中咯噔一声,目光在那桃花上一闪而过,随后小心安问道:“掌印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娘娘不要多想。” 谢病春一向不喜欢这些风雅之物,所以整个始休楼都毫无生气。 明沉舟恹恹地捏着花瓣,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好一会儿才开口:“没呢,你找个人把花送去始休楼。” 英景闻言一惊,目光落在那簇灼灼桃夭上,最后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靠在红柱上的人。 春风拂面,日光微醺,两人一坐一站,都没人说话。 “掌印真的没有别的……” 明沉舟突然开口,可话说了一半便又咬了咬唇咽了回去,一张脸红白交加,浅色琉璃眸子满是不甘甚至还有一点恼怒。 英景不解其意,惊讶地看着她。 “哼,我们回去。”明沉舟愤愤地跳下围栏,把那花瓶抛在身后,径直离开。 英景的目光在她分外嫣红的唇角上一闪而归,随后连忙视线下垂,抱上花瓶追了上来。 暮春三月,绿肥红瘦,春来几枝。 “你知道掌印今日和黄禀笔为何事去乾清宫吗?”绿蔓环绕的风起廊下,明沉舟慢吞吞问道。 英景抱着花瓶,回神后谨慎开口:“应该是为了四位侍读老师的事。” 明沉舟心中一个咯噔,声音微沉:“他们怎么了?” “只说是缺个主心骨,又因为四个人都不是掌印推荐的,内阁和司礼监便让掌印和黄禀笔去商议定下此事,免得耽误万岁学习。” 历来,帝王老师只能有一位,处主位,侍读三位,起辅助作用,御下的都是教授老师,便只有教学用途。 帝师之位一向是名头大过实际意义。 毕竟帝王恩重才是最大的荣誉。 明沉舟脚步一顿,盯着一片荷花池好一会儿,突然焕然大悟。 谢病春那日直言不争这个帝师,原来是为了掌握今日的主动权。 四位侍读旗鼓相当,背景相当,这才不分伯仲,难以抉择,但他们若是得了司礼监掌印的推荐,上位之路便无人可挡。 而且,那人及其背后的人,都得记得谢病春这次的助力。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 明沉舟心思微沉,四位侍读她都见过。 太后一位,郑氏一位,明家两位。 不对,明家为何是两位? 她眯了眯眼,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谢病春对明家可没一点好心。 明家推出的都是明笙的得意门生,白荣行和沐辛,都是翰林出身,白荣行如今在吏部挂职,钱塘敷文学院学子,明德九年的状元。 谢病春要做什么? 她刚这般想着,脚下却是立刻一转,朝着万岁的寝殿海晏宫走去。 “娘娘要去海晏殿吗?” “嗯。” 明沉舟走了一半,突然扭头说道:“你先去把花送了,就说,就说是你送的。” 英景大惊,顿时觉得手中的花瓶烫手。 “这,这不妥吧。”英景难得结巴了,为难说着。 明沉舟已经扭回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诚意可只有一个,送多了,可不是她的作风。 她在心底哼哼唧唧地念着。 “娘娘,娘娘可算回来了,万岁那边正寻你呢。” 就在此事,只见绥阳正迎面快步走来,见了人便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明沉舟笑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掌印和黄禀笔正在万岁面前议事内,掌印提议让您也参与进来,万岁立马就同意了,就让奴婢来寻您了。” 绥阳跟在身侧很快就把事情介绍清楚了。 明沉舟扬了扬眉。 该不会是她想的这件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好意思说,这是我最后的存稿了,昨天那张本来是打算定时发文的,结果点了直接发文qaq 第26章 明沉舟一踏入乾清殿,就看到小皇帝脸上大大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睛。 “娘娘。” 谢延穿着崭新的龙袍,坐在特制的龙椅上,原本还板着脸的,一下就变得开心起来。 明沉舟行礼,随后目光自屋内两人身上一闪而过。 “给娘娘赐座。” 小皇帝正激动着,脸上是压抑不住的雀跃之色,突然听到身后大太监一声咳嗽,立马嘟了嘟嘴,板着小脸,一板一眼地说着。 “坐我身边来。” 他看着小黄门把椅子挪得远远的,不悦地说着。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娘娘了! 搬凳子的小黄门动作一顿,觑了一样万岁身边的大太监,犹豫片刻,这才哼哧哼哧地把位置重新挪到小皇帝左侧。 明沉舟的目光自屋内几人一扫而过。 谢病春和黄行忠拱手站在一侧,神色自若,不卑不亢。 太后赐的大太监紧紧占据在小皇帝右侧,原先伺候谢延的人一个也不见踪影。 至于其他人皆是眉眼低垂,不言不语。 “不知万岁召我来是为何事。” 明沉舟一坐下便感到一股放肆赤/裸的视线自自己身上一闪而过,莫名觉得唇角发麻,后背发凉。 她淡定地掀了掀眼皮,真巧和谢病春的视线撞在一起。 谢病春微微一笑,随后便移开视线。 ——装模作样。 明沉舟心底嗤笑一声,微微动了动身子,不再看他。 “是为了给我选一位主教老师出来。”谢延眨眨眼,小声说着。 谢延紧张的时候便要眨眼。 “那现在商议出来了吗?”明沉舟笑着安抚着他。 他又摇了摇头,不由去看谢病春,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捏了捏,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明沉舟。 明沉舟挑眉,直接问道:“万岁有自己中意的人。” 谢延瞪大眼睛,目光在谢病春和他身后的大太监上扫过,最后一咬牙,点点头。 “胡老师很好。” 明沉舟笑,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那便选胡承光,那是他的荣幸。” “可胡承光才三十,还没一个正经职位,在国子监挂职三年,怕是太多荣誉了。” 谢延身后的大太监为难说着。 明沉舟这才把视线落在说话的人身上,脸上带笑,眼底却是清凌凌的冷意。 “那你觉得谁合适。”她慢吞吞问着。 大太监眼珠子一转,不敢说话,只是继续劝着:“此乃大事,也该听听掌印的意见。” 黄行忠摸着肚子的手一顿,脸上露出和气的笑来。 “我们司礼监只管批红,挑选主教一事,内臣一个粗人哪里懂。”他笑眯眯地说着,可随即话锋一转,淡淡说道,“不过主教一职,事关重大,非德才兼备之人不可胜任。” “正是如此。”大太监出声附和着。 “那司礼监的意思是?”明沉舟笑脸盈盈地问着。 黄行忠眼角瞟了一眼谢病春。 “万岁的意思,便是司礼监的意思。” 谢病春抬眸,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那大太监便变了脸色。 明沉舟也不由扬了扬眉,神色诧异。 “正是这个道理,万岁喜欢,娘娘同意,那便是最好的。”黄行忠也紧跟着附和着。 明沉舟摸着手节骨的手一顿,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谢病春当真不管帝师之事。 他答应过的,他也正在做。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谢病春身上,却不料和他的视线直直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