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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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的姓名和籍贯会记录在册,她当年入宫是为了避祸,所以匆忙用了本名。 她在宫中多年,又未冲撞过哪位贵人的名讳,所以在宫中她并未改过名字,她一直叫棠钰。 棠钰一颗心好似坠入深渊冰窖里。 她当时着急离开驿馆,没留意到簪子! 但若是让人误以为簪子是她有意留下的…… 棠钰面色都似凝固,脸色苍白,不敢去想后果。 良久之后,棠钰才回过神来,脸上仍旧一丝血色都没有。只是事情已经发生,她既没有旁的法子,也于事无补,若是一路上都能安稳,等抵达平南,她就带祖母一起离开;若是有事,她未必能如愿回平南。 棠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 她也想,簪子落在驿馆,若是侥幸,许是不了了之? *** 驿馆中,陈倏看着面前的陈枫,指尖轻敲着桌沿。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倏心平气和。 陈枫喉间轻轻咽了咽,恼火应道,“棠钰姑娘她……她挑了别的护卫一道……” 陈倏淡淡垂眸,平静问道,“我不是让你想万全之策吗?” 陈枫嘴角抽了抽,艰难道,“原本是再万全不过了……我特意找了三个歪瓜裂枣,只要眼睛不瞎……但谁知道棠钰姑娘她……” 陈倏看他。 他不好说棠钰姑娘眼瞎,只能再度艰难开口,“棠钰姑娘她……好像喜欢脸上摸香粉的……” 陈倏愣住。 第005章 晋王 你早前答应过她,要…… 稍许,陈倏才似反应过来。 而后缓缓抬眸看陈枫,清冷道,“不用再打探她消息了,让暗卫跟着就是,近来不要再频繁出入京中,也不要落人耳目。先将京中的事情办了,旁的延后再说。” 闻言,陈枫仿佛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两日往返京中与冠城,他险些都忘了这趟入京的正事。 “去吧。”陈倏淡声。 陈枫拱手退了出去。 …… 京中驿馆,又有人借着月色入了苑中。 少年露出一张阳光俊逸的脸,乌黑的眸间藏着惊喜,朝着陈倏唤道,“三哥!” 陈倏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书卷,温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冕诚凑上前,担心道,“二哥说你憋了一肚子气,让我来看看你。” 陈倏发笑,“我何时憋了一肚子气?” 陆冕诚有些拿不准,环顾四周,悄声道,“听说,宫中给你安排了试婚宫女……” 陈倏握住书卷的指尖微微滞了滞,而后轻“嗯”了一声,没有看他,也没有再应旁的,继续看着手中书册。 见他默认,陆冕诚语气中藏不住怒意,“分明是天家想拉拢你们敬平侯府,眼下都到了这时候,还做这档子恶心人的事,实在欺人太甚!” 陈倏目光顿了顿,轻声道,“隔墙有耳。” 陆冕诚连忙捂嘴噤声。 实则,却凑得离陈倏更近了些,又道,“三哥,你有没有同那宫女……” 陈倏看他,轻声道,“你当真是闲的。” 见他模棱两可,陆冕诚叹道,“二哥同我打赌,说天家若是真让试婚宫女来这里恶心三哥,依照三哥的性子,肯定……” 话音未落,陈倏放下卷轴,轻描淡写道,“见明(陆冕诚字),此事翻篇了。” 陆冕诚瞪圆了眼。 陈倏起身,陆冕诚也跟着起身,追问,“三哥,你这趟入京,当真要尚公主?” “嗯。”陈倏立在一侧的书架面前,漫不经心应声。 陆冕诚着急,“可天家早前怎么对陈伯伯和你的,还有你们敬平侯府的!三哥,天家眼下只是想利用敬平侯府,你若遂了他们的意……” 陈倏伸手至唇边,温声问,“我方才说什么?” 陆冕诚懊恼,“隔墙有耳……” 陈倏笑,“那你还问?” 陆冕诚知晓说不过他。 陈倏又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陆冕诚思忖一番,还是开口道,“三哥,我和二哥都觉得……” 只是话音未落,又对上陈倏的一双眼睛,陆冕诚泄气,“三哥,你真要做天家女婿?” 陈倏没有应声。 陆冕诚遂有些懊恼,“那你做你的天家女婿去罢!” 言罢,陆冕诚置气出了苑中。 陈倏看着陆冕诚怒气匆匆的背影,又想起方才他欢欢喜喜来见他的场景,不由低眉叹了叹,还是沉不住气…… 早年叶家,盛家,陈家和陆家,四家父辈交好,再加上几家家中的孩子都不多,便放在一起排辈。 陆冕诚是陆叔叔的儿子,在几人中年纪最小,所以一直唤他一声三哥。 陆冕诚性子直爽,同陆叔叔如出一辙。 陆叔叔的死同天家有关,陆冕诚对天家有怒气在。 陆家如今除了陆冕诚,只有陆老夫人在。 陆家虽在京中,却无子弟入仕。 陆家老夫人心中雪亮,所以能庇陆家太平。 陆冕诚还是太年轻,一幅喜怒都写在脸上,沉不住气。 陆家眼下倚仗的,还是陆家老夫人…… 陈倏起身,立在窗前良久。 燕韩国中皇室衰微,各方势力渐成气候;外又有西秦,巴尔,苍月等国虎狼环伺。 燕韩早已衰落,不复百年前鼎盛,皇室内部腐朽不堪,忠良之后却不得善终。 祖父和父亲竭尽一生,辅佐皇室,最后却落得遭皇室算计,死于非命。 他若不是因为当时年幼,又有周mama护着,侥幸逃至平南,留了性命,敬平侯府早就无人了。 他的祖父,父亲皆死在天家算计中。 后来各地皆生反逆,天家无暇顾及,再加上他年幼,天家才想着留他安抚万州百姓。 天家对他并不上心,这才任由万州发展鼎盛到了今日。 眼下,天家又老谋深算,想借同万州联姻,拉拢万州,制衡国中各方势力。 陈倏淡淡阖眸。 天家同他有灭门之仇,他怎么会尚公主? 如今的燕韩,已经不是先祖在时的燕韩。 腐朽由内而起,若不剔除腐rou,连根拔起,燕韩就是下一个北舆——百姓流离失所,沦为亡国之民…… 窗外,夜色无边,群星黯淡,破晓前的黑暗仿若泥泽一般,却不会太长。 *** 翌日早朝,陈倏乘马车入宫。 到中宫门盘查后,方可步行至内宫门处等候早朝。 朝中都晓敬平侯此次入京目的是尚公主,先不说天家有意拉拢敬平侯,光是万州的富庶强盛,敬平侯在国中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 一路上,都有朝中官员上前招呼,“敬平侯!” 陈倏颔首致意。 “长允。”陈倏身后有人唤他。 长允是他的字。 这声音也再熟悉不过,陈倏闻言转身,眸间都是笑意,“二哥。” 叶家盛家陈家陆家这四家里,盛连旭同陈倏年纪最近,盛连旭稍长他两月,陈倏和陆冕诚都唤盛连旭一声“二哥”。 “下了朝有安排吗?”盛连旭邀请,“一道去西郊马场吧。” 陈倏知晓是二哥邀他是因为陆冕诚的事。 昨日陆冕诚跑来驿馆见他,结果同他置了一场气。 应当是回去之后就后悔了,但又拉不下颜面再来他这里,怕他说他,所以才让二哥出面。 陈倏也不戳穿,笑道,“好啊,我不介意带见明(陆冕诚字)一起!” 盛连旭忍不住笑,“你啊你!” 难怪太奶奶说他聪明,他什么都知晓。 他也一直是几人中最聪明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