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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洗漱后,辗转反侧许久方才睡去。 然而再怎么累,第二日也还是得早早地起身,往安庆宫去请安。 云乔原就擅长察言观色,在宫中这段时日相处得多了,对太后的情绪便格外敏锐起来。 才一进门,云乔便见着辛嬷嬷在低声向太后回禀着什么,见着她之后,立时止住了。 而太后这回看她的目光,也不似往日那么平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似是恨铁不成钢,又似是…… 怜悯? 在来此之前,云乔就隐约有所预料,见此,请安之后也没敢落座,只垂眼看着地面。 陈太后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扫她脸面,抬了抬手,将殿中伺候的人尽数逐出去,这才开口道:“你既然心中有数,昨夜又为何偏要意气用事?帝后失和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你可有半点好处?” 云乔无从反驳,只得低声认错:“是臣妾思虑不周。” “可见哀家昨日说的那番话,你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太后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平静得很,云乔却觉着呼吸一窒,咬了咬唇:“臣妾莽撞,辜负了母后的一番心意,请您责罚。” 其实云乔后来也想明白了,太后是想要她趁机笼络住裴承思的心,别生出无谓的事端来。 只是昨夜那种情形之下,实在是无暇顾及。 更何况,她也不会在裴承思面前撒娇讨宠,以致于非但没有缓和关系,反而不欢而散。 陈太后冷声道:“你与圣上之前的事,哀家原也不该插手太多,那些话你既是不爱听、不想听,今后哀家也不会多言……” 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云乔当即跪下请罪。 云乔心中清楚,纵然太后先前那番提点是出于为陈家好,但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坏处,结果被她弄成了“吃力不讨好”。 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见她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认错也认得恳切,陈太后的态度这才和缓了些,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你不是个蠢人,只是拗不过来那根筋,所以哀家也不同你讲什么大道理。只一句,你只要还在这后宫之中,就别同圣上过不去。” “就譬如你宫中那丫头的事,若圣上执意要将她赐给虞二,你能如何呢?” 云乔被这一句问得变了脸色,动了动唇,却怎么都答不上来。 陈太后晾着她在那跪了会儿,这才又开口道:“今后行事前多想想,别挑最难的路走。” 说完,也不再多留她,直接让她回自己宫中反思去。 云乔临走前,又特地向陈太后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多谢母后指点。” 兴许是跪得有些久的缘故,她起身时踉跄了下,但神色中并没有任何怨愤或是不平,道谢时也是情真意切的。 陈太后将此看在眼中,原本的不满消散许多,等她离开后,摇头叹了口气。 辛嬷嬷迟疑道:“昨夜之事……” “皇后这个人的脾性,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将来光景如何谁也说不准……”陈太后拨弄着腕上的佛珠,一哂,“哀家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随他们去吧。” 云乔是个喜热闹的人,故而从少时起,就总是盼着过年,早早地开始张罗着置办年货,裁制新衣裳。 如今她什么都不缺,衣食无忧,可年节却过得格外添堵。 回到清和宫时,芊芊尚在高热昏睡之中,云乔去亲自看了一回,坐在床榻旁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直到晌午,宫人来请用午膳,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云乔并没吃饭,而是换了件窄袖的衣裙,往厨房去了。 年嬷嬷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小心翼翼问:“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下厨,”云乔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见她似是想劝,又补充道,“做份糕点给紫宸殿送去。” 年嬷嬷立时转忧为喜,也不说什么合不合规矩了,神情中透着一股“您终于想开了”的欣慰。 云乔没再说话。 她的厨艺一向不错,跟镇子上酒楼的大厨相比,也不遑多让,只是入京之中便再没了用武之地。 一来是整日都要学这个练那个,没那个闲工夫;二来,则是没什么必要,毕竟她手艺再好,也及不上宫中御厨。 如今下厨,不过是为了……讨好裴承思。 陈太后今日这番不留情面的话点醒了她,在这后宫之中,是不能同裴承思过不去的。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身边的人考量。 从前在平城为裴承思下厨时,云乔乐在其中,眼下却更像是无声的折磨,将糕点蒸上之后,便交给了宫人看顾。 栗姑在一旁陪着,等她用热水净过手后,递了帕子过去。 “原来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无师自通的。”云乔忽而开口,自嘲了句。 栗姑暗自叹了口气,开解道:“你就只当自己是在做生意好了,哄着他高兴,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也算是各取所需。” 云乔想了会儿:“倒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这世上大多事情都可以归于利益交换,她与裴承思之间,竟也免不了俗,到了这么一步。 兴许是生意做多的缘故,这么一解释,倒是比“讨宠”二字让她舒服一些。 糕点出炉后,云乔换了身尚宫局赶着年节新裁制的衣裳,由着宫人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主动往紫宸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