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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厄 第52节

    他正想着怎么应付这人,就在这时,男人胸口的连心锁忽然闪起光。

    “决明,阿兰那出现了。”里头传来一个男声。

    叫做“决明”的男人脸色变了变,回复道:“我知道了。”

    穆平芜终于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了,他就是抱尘山的丹药长老,无渡大宗师的师弟——百里决明。

    百里决明收起连心锁,又问了一遍,到底同不同意他把货物存在穆家。

    穆平芜咽了咽口水,“货物是什么,那些匣子么?”

    “你不需要知道。”百里决明说。

    “那要是我回答‘不同意’呢?”

    百里决明低头端详指间的银针,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捻着那银针仿佛捻着一簇青焰。

    “那就要多费几根针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穆平芜脊背发寒,他最怕的东西就是针,生病的时候他娘总要带他去针灸。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手里的银针比针灸更加要命。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再说,等爹娘醒了,再告诉他们家里进了贼也不迟。

    毕竟年纪小,他那时候只想着活命,没法儿考虑太多东西。很多年后他才知道,他不加思考的回应改变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穆家子孙的命运。总而言之,不论百里决明说了什么,他全数应承了下来。

    男人看起来很满意,同他说:“小孩儿,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打开那些匣子的下场,这是你最后一次好运。记住,无论如何,绝对不要再次打开那些匣子。”他说完,对着穆平芜的颈后又扎了一针,穆平芜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在自己的屋子里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出门,穆家堡和往常一样,小厮使女干着自己的活计,巡守弟子一丝不苟地轮班换值,爹娘在伴月轩用早膳,那天有一碟细点太咸,他娘还把厨子给训了。不一样的是,抱尘山那帮人不见了,连同他们的货物,消失得无影无踪。昨夜那个危险的男人就像没来过似的,连片衣角都没见到。

    “爹,抱尘山那帮人呢?”他问他爹。

    “抱尘山?”他爹满脸奇怪。

    “昨天来咱家的那帮人啊,他们哪去了?”

    他爹娘没应声,都盯着他瞧,直把他盯得发毛。他娘一口咬定说他中邪了,要他爹念经驱邪,还要带他去针灸。他懵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家里所有人,包括他爹娘,都把昨天的事儿和抱尘山那些古怪的人忘得干干净净。

    那些铁包木的匣子,长满眼睛的怪手臂和怪人,还有百里决明,就这样凭空不见了。他嚷嚷着他们才中邪了,要他爹带他去抱尘山讨个说法。他爹怎么也不信,又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他没招了,说得越多大家越觉得他中了邪。一个人跑出门,去城门楼子问守门人,昨夜可曾开城门容人进出。如果抱尘山的人离开浔州,一定要出示官司文凭路引。夜里鲜少人出城,守门人一定会有印象。

    守门人说没有,“不可能,没人出城。咱们浔州的城门是千斤闸,要十个大汉一起开闸。我们不盘问,绝不会放人出城。我们打了一宿马吊就没合过眼,昨夜肯定没人出城。”

    昨夜无人出城,抱尘山那帮人还在浔州。穆平芜手脚发凉,心里浮起更可怕的猜测——他们还在穆家堡。他翻遍了穆家堡每一个角落,都没能找到那些匣子和那些怪人的踪迹。因为这件事,他简直彻夜难眠。家里某个地方待着手上长满眼睛的怪人,或许当夜深人静,所有人陷入睡梦的时候,他们就会从阴影里爬出来,在穆家堡里逡巡游荡。

    然而漫长的岁月一点点过去,他再也没有再看见那个拿着银针的男人,穆家堡安然无恙,直到他弱冠、成亲,都没有发生恶鬼出没的事儿。直到后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疑心那长满眼睛的手臂只是他幼年的一场梦。小孩儿总是难以分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说不定他也不例外。若硬要找出什么不寻常之处,便是他的父母如百里决明所说,再也没有生出第二个孩子。他是穆家堡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三十八年后,他的父亲溘然长逝,他顺理成章成为了穆家主君。而那一天一夜的事情就像一场梦,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忘却。

    直到他继任穆家家主,按照惯例参拜抱尘山的大宗师和丹药长老。那是五十年前,他一生中第二次遇见百里决明。百里决明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和三十八年前他十岁那年一样年轻。黑发黑眸,净瓷一样的脸颊,坐在上首睥睨脚下,仿佛他们这些参拜的人都是尘埃泥土,黏在脚底还嫌脏。

    当他看见那张脸,久远的记忆再次浮现,潜伏在身体深处的颤栗细密地爬上脊背。那不是一场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儿。他见过百里决明,就在穆家堡!

    “百里长老,”他小心措辞,恭敬地俯首,“三十八年前,您在穆家寄放了一件东西,不知您何日去取?又或者晚辈给您送来?”

    百里决明显然受够了这些人虚情假意的拜见和寒暄,不耐烦地皱眉,“能放你们家,肯定是不重要的东西。送你了,少来烦我。”

    “这……恐怕不甚妥当。”他直冒冷汗。

    “我说妥当就妥当。”百里决明耐心用光了,豁地站起身,朝一旁的无渡道,“爷还要睡觉,你自己搁这儿当菩萨吧。”

    再后来就是穆家堡惊变,穆家主家举宅迁徙,离开恶鬼盘踞的穆家堡。随着穆家堡陷落鬼域,完全封闭,百里决明的货物和抱尘山那些缠满绷带的人彻底成了一个谜。直到如今,穆平芜依旧不知道抱尘山的人去了哪里,百里决明的货物是些什么。

    听罢穆平芜的回忆,谢寻微眯起眼,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穆平芜和他的父母都没有发现,那日借道浔州的抱尘山修士并不是生人,而是一群鬼怪。现在可以确信了,师尊生前的的确确去过鬼国。不仅如此,他们在鬼国之中遭遇了极其惨烈的战役,几乎全军覆没。

    阴木寨由香杉木搭建,死在里头的人极易尸变。师尊手下的修士大部分成为了鬼怪,原先的rou身或许损毁无法使用,他们附上了千眼尸的皮囊,回到人间。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身上缠着绷带,刀剑上有腥臭的血污。而那根手臂是个特例,抱尘山当时对鬼国的了解一定不够多,他们不知道鬼国中的鬼怪有异状,贸然使用了千眼尸。那根手臂应该是发生了和谢岑关半截尸一样的畸变,恰逢被倒霉的穆平芜撞见。

    手臂畸变,抱尘山的修士意识到千眼尸的皮囊不能继续使用,所以才决定留在穆家堡,等待师尊来处理。如果猜得没错,那些千眼尸并非如穆平芜所说藏在了穆家堡,而是被师尊用业火烧光了。从那以后,无渡爷爷定下规矩,所有从鬼国出来的鬼怪,都必须烧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些“货物”……谢寻微心思急转,根据穆平芜的描述,那些匣子里装的大多是公文书卷,想必是从鬼国收来的典籍。这样一来很多事都有答案了,召鬼拘灵术来自鬼国,无渡爷爷的小书楼里有它的抄本。想必是无渡爷爷和师尊当年探秘鬼国,顺带把这些典籍拿出来了。

    可师尊当年为何要把典籍寄放在穆家?货物明明是师尊的,师尊为何不随这些抱尘山修士一同押送?他看向百里决明,百里决明正摸着下巴,狐疑道:“抱尘山地儿挺大啊,我干嘛把那些货搁你们穆家?”

    穆平芜苦笑:“这便要问当时的您了。”

    “夜里来,夜里去,算起来,我那会儿在你们家待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吧。”百里决明问。

    “应是如此。”穆平芜道。

    百里决明往椅背上一靠,“看来我那会儿是个大忙人。”

    谢寻微心头一跳,师尊说的没错,如此匆忙,他那时定然是有别的要事。抱尘山修士押送货物的时候,他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办事。因为时间赶不及,手下人都没了rou身,他只好把货物存在穆家,又匆匆赶回来处。对了,师尊曾收到别人的传讯,说“阿兰那出现了”。阿兰那、阿兰那……难怪他不知道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它是个名字,某个玛桑人的名字。

    师尊那时候难道是从鬼国来的么?

    终于有了线索,不再是昏头昏脑地瞎找,谢寻微心里有了着落。无渡爷爷和师尊数百年来做的事情,他或许很快就要知道是什么了。

    “行了,穆家堡我过去一趟。”百里决明撑着下巴,懒洋洋道,“那些匣子长什么样,你画给我一份。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顺便把你孙子捞出来。”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最后一回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孙子再吃饱了没事干去找死,我可不管了。”

    “一定一定。”

    穆平芜躬身就要行大礼,被百里决明止住。他揽过穆平芜的肩膀,把他拉到远处,“你怎么知道我在抱尘山?”

    穆平芜道:“打南边儿来抱尘山,浔州是必经之路。昨日前辈同寻微娘子过境,我穆家自然知晓。”

    “原来如此。”百里决明似乎欲言又止,眼神颇有些躲闪,也不知道在躲谁,“那个……裴真知不知道我在这儿?”

    第77章 黑堡(一)

    记忆像一口黑暗的深井,穆知深在里面下坠。他再次梦见了十二岁那年的景象,已经模糊了面容的男人死死握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是男子汉了,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对不对?”

    他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用尽全力回想他的容貌。然而时间过得太久了,穆家堡所有的一切都遗落在了这封闭的鬼域里,他甚至连他们的画像都来不及带走。于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过往的记忆藏进了深井,他们的面容像被泥水糊住的琉璃,一点点变得模糊。即使他用尽全力回忆,也记不起他们的容颜。

    “阿父,我可以拔刀,像你一样。”这是他自己的声音,稚嫩,但是坚定。

    阿父好像在笑,似乎很欣慰,“好孩子,你运气太差,头一回见鬼就遭遇这么强大的鬼怪。为父教你正一雷法,教你穆氏滚雷刀,你都快学完了,现在我要教你最后一课。”

    他紧张地凝望他的父亲。

    “当你的对手太过强大,你们的实力差距犹如一道鸿沟难以逾越,深儿,不要负隅顽抗。”阿父一掌将他推开,他瞪大双眼,落入身后穆家子弟的怀抱,阿父站起来,遥遥望着他被子弟抱着远去。隔着逐渐浓厚的雾气和十六年的悠悠时光,阿父和缓的声音传至耳畔,“要记得逃跑,要记得替你阿母和小妹、替我……活下去。”

    他伸出手,嘶声大喊:“阿父——”

    穆知深蓦然惊醒。

    手一动,握紧了搁在大腿上的刀。四下里一片寂静,陈腐的气味萦绕鼻尖。地牢的味道难以用言语形容,像是数以百计的死老鼠和发霉的木头烂在了一起。刚刚进来的时候,即使是善于忍耐的穆知深也有呕吐的欲望。这种地方不能待太久,吸入太多霉会中毒。他掏出谢寻微给他的忍冬丸压在舌下,清凉的气息覆盖口鼻,他略略缓过来一会儿。

    燃起风灯,周遭的景象渐渐清晰。朽烂的木头栅栏隔开一间间牢房,旱厕里还有粪便的残留物,许多生锈的铐具挂在砖石墙头,有许多都发红,仿佛血迹斑斑,分不清是锈迹还是血迹。穆家家法严明,特别是他父亲穆惊弦主持家业的时候,不守规矩有违祖训的弟子视罪过轻重量取刑罚。八岁那年,他亲眼看着他父亲在穆家堡天井下,斩了一个儿郎的脑袋,因为那儿郎欺侮了一个新寡的妇人。斩首之后,他父亲亲自把那儿郎的首级送到苦主门前。

    摊开地图,穆家堡的地形已经完全改变了,地图十分复杂,不研究个十天半个月看不懂。穆知深疑惑于穆家堡的地形翻天覆的变化,原本是个大园子,现在就像被泥巴里里外外填满了似的。谢寻微推测穆家堡的鬼怪或许和鬼母一样,也有改易空间的本事。但他并不确定,穆家堡内部的术法表现和鬼国着实不大相似。

    地图上有些地方画了红圈,表示昨日地牢周边已经探完的区域。这一部分地方远比其他地方要安全,谢寻微的鬼侍已经清理过一遍,但也只占了芝麻点儿大的地界,再往里走就不得而知了。穆知深再次清点包袱,干粮太重,不利于轻装简行,他扒拉出一半留在牢狱。

    从地牢爬出去,并没有看见天空,他仍然在建筑内部。记忆里的地牢入口分明是露天的,现在这一点也变了。通道十分狭窄,只能弯着腰通行。举起风灯,墙壁上黑糊糊的,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仿佛砌的泥巴还没干。捡起一根朽木戳进去,墙竟然是软的,木头毫不费力地完全没入了墙体。穆知深皱起眉,这墙着实很像病人的呕吐物,十分恶心。

    他蒙住头脸口鼻,戴上手套,继续向前走。越往前走越狭窄,最后匍匐前进,走到尽头居然是死路。这一路都笔直向前,并没有别的分叉通道,不可能走错了路。他打开地图,甬道的中间位置应该有个洞口才对,他返回身找,没有找到。

    穆知深眉头深锁。

    一寸寸摸寻,墙壁泥巴一样软,并没有裂缝。眼下的情况很不对头,因为这说明谢寻微的地图并不可靠。穆知深打开连心锁,道:“初六,你们的地图有误,我打算强行破墙开道。”

    连心锁里还没有出声,一团黑糊糊的泥巴啪嗒落在他脑袋顶上。还以为是偷袭,瞬间滚到一边做出防御的姿态。静了片刻,泥巴毫无动静。他用木棍翻开泥巴看,里头有血迹,这些泥巴里都渗着血,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初六问他。

    “无妨,身上落了团泥。”

    初六的声音一下变得很严肃,“什么泥?土泥?”

    “不……”穆知深斟酌着用词,“好像是血泥。”

    “皮rou挨上了么?”初六问。

    穆知深脱下手套,抹了抹眼皮,手指上一丝淡淡的猩红色。

    “眼睛上沾了一点。”

    连心锁那头沉默了。

    “怎么了?”穆知深问。

    “抱歉,穆郎君。”初六道,“我提醒过您,穆家堡内部一切不存在于您记忆里的东西都不能触碰,但是您运气实在不太好。我必须撤退了,接下来我会切断和您的联络。”

    “走之前,告诉我为什么。”穆知深冷静得像一块铁。

    “盘踞在穆家堡的鬼怪很特别,我们至今没有弄明白他的术法。但据我的同僚说,沾染上‘血泥’的人会在十二个时辰以内发生不可想象的变化,我的数个同僚差点因此陷入穆家堡。恕我直言,穆郎君,您没救了,我必须关闭‘虚门’。”

    “我还有十二个时辰,对么?”穆知深淡淡问。

    “只是大概的时间。”

    “好。”

    穆知深将干粮全部丢弃,拔出刀,破开血泥。冰冷粘腻的血糊迸射着溅上脸颊,他面无表情地用衣袖抹干净,猫腰走出裂口。眼前并没有豁然开朗,但是空间宽敞了许多。一根根合抱粗的黑石柱向前延伸,头顶是一整块巨石搭建的石廊。他认得这里,十二岁以前的他每天都要从这里走过去,去伴月轩向他的父母请安。血泥封住了石柱与石柱之间的空隙,阳光和风雨都被隔绝在外。

    他举起风灯,烛光犹如蜂蜜倾倒在地,缓缓地流淌了出去。它轧过浓重如黑水的黑暗,迤逦着向前延展,最终没过一双脚的脚底。

    穆知深的眸子登时缩成了针尖。

    石廊的尽头,烛光的边缘,一个高大的黑影沉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是穆知深进来之前,还是穆知深进来之后?它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立着,好像在望着穆知深。石廊里太黑了,那影子距离他太远,穆知深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初六说这些血泥吃人,它们吃人的方式是什么?一旦沾染上它,人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并不确定,初六说的变化里包不包括出现幻觉?他想他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因为那黑影的高大魁伟的轮廓与他父亲无比相似。

    烛火摇曳,光芒闪烁,黑影纹丝不动,阴森可怖。

    他的手缓慢地按上刀柄,拇指轻轻推出刀镡。他知道,穆家堡沦陷十六年,爷爷派遣的三只小队有去无回,就连谢寻微的鬼侍也有一个不曾归来。无论如何,他的父亲都不可能是个人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阿父、阿母、小妹,深儿回家了。”

    ————

    “裴真?若虚手底下那个年轻人么?”穆平芜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么号人,仙门百家品评人物大多看门第,门第低微任凭人再好也入不了这帮老古董的眼。“裴”不是什么大姓,大约是秦淮河边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家族。即使裴真医术高明,广结善缘,在许多老人眼里也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人物。

    穆平芜端详百里决明的脸色,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裴真。穆平芜拱手道:“前辈放心,我不曾泄露您的行踪。听闻寻微娘子原本在那年轻人院里诊治,此番前辈匆忙离开天都山,可是那年轻人有何得罪之处?前辈不必顾及若虚的面子,一个下品仙门的儿郎罢了,便是昭告仙门封杀此人,将他逐出天都也不无不可。”

    百里决明忽然大怒,“封杀你个大头鬼,老子让你封杀他了么?你他娘的懂个屁,你孙子是上上品,裴真就是极品!”他转身离开,又忽然背着手走回来,“今年年底仙门评定,把他们老裴家评成上品,能办成吧?”

    穆平芜:“……”

    数百年来,除了高高在上的抱尘山,上品仙门统共也就喻穆袁姜谢五家,谢氏灭门,就只剩下四家。饶是如此,也不曾提拔哪家到上品的位置。仙门评定,不仅重视门庭子弟,更重视家族源流和术法传承。一个没根底没传承的小宗族,如何能跻身上品仙门之流?就算硬生生把他们拔上去,也不见得裴家主君有胆量与喻穆袁姜一同排座次。

    怎奈知深还仰仗着这个荒唐东西去救。穆平芜使劲平了平气儿,道:“这是自然,只要百里前辈发话,没什么办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