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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送的这东西,就知道那俩人又凑到了一起。 大儿子做国际交换生去法国待的这一年,二儿子也在全世界的乱跑。除了八月份去澳洲做时装秀那次时间排不开,沈轻每出差一个地方,都要坐飞机绕远路去法国找他哥鬼混。 沈静昨早上班时,刚跟沈轻打了一通电话,对方俯视角给她拍了一张没膝的积雪图,黑裤包裹的长腿绷着护膝,插在反光晶莹的厚积雪里,扎冰棍似的,坐标俄罗斯雅库茨克。 既生气又心疼,沈静埋怨了他几句,就不能待家这边找个安稳的工作,非跑出去做这行自讨苦吃,也是该得。 M大非王牌专业,毕业后找工作还挺费劲的,沈轻大三的时候,沈静就让他考研考博,以后留校当个老师教授,挣钱不少,工作安稳,说去也体面,还离家近。 沈轻点头说好,转头就用小半年提前修完学分,正式进时装公司做起了模特。 似曾相识的场景,高中一次,大学又来一次,沈静当时气的肺都要炸,三个月不让他进家门,让他好好给她反省反省! 沈轻说,干这个来钱快,他哥读研要钱,出国在外头学习,吃的住的穿的,处处也要钱,她妈就算现在月薪涨到了九千,同时供两个人往上考也供不起,而且他哥回来后还准备和黄钟程科他们去创业,就算有大学生创业的政策补助,也需要再多点的资金当他去赔本的底气。 更重要的一点,沈轻跟他妈认真强调: 他是真心讨厌上学。 如果学校里既没有他妈,又没有他哥,他自己待在那个死气沉沉条条框框的世界里,日子一点奔头都没有,要么抽烟抽死,要么早晚被憋死。 沈静拿他没办法,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她管不住,只说了句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模特,他妈早就警告过他,这行吃青春饭的,自然是不可能一辈子光干这一样,但沈轻也不会觉得后悔。 他的《镂刻十年》上下册,在大学结业时就已经全部出版了,赚的所有稿费都存了起来,目前还在继续兼职写小说。 不过闭门造车出不了灵感,沈轻觉得趁着年轻,要去四处跑跑。 从前在小村小镇里,总觉得全世界就是那一亩三分地,眼界窄了,心眼儿也窄,十八岁之前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里眼里除了家里那点破事儿,再装不下其他,要说没遗憾是不可能的。 现阶段精力还算充足,他哥有自己的梦想,他也要去彻底放纵一把。 沈静又忍不住心软,叫他不工作的时候穿厚点,沈轻应了声,问了她句,在他和他哥不在的这段日子,她和彭磊在一起了没。 沈静一秒变冷血,回了个滚。 这辈子都没有再婚的打算,彭磊也只是讲江湖义气,俩儿子都不常回来,她一个人在家里碰上了什么事儿,对方也就是来搭把手帮个忙,偶尔课时多了懒得做饭,她也会去多关照对方的生意。 俩人年纪都这么大了,彭磊没那心思,她也不缺钱不缺倚靠,再搞什么小儿女的情情爱爱怪臊人的。 若是命运肯眷顾,让他们早些相遇,或许还会发生什么奇缘,不过是人就得认命,她现在享了好福气,说明前半生她就该去当那苦命的人。 有得必有失,活到这个岁数,凡事都通透了,离她太遥远的事,她不会奢求,近在咫尺的人,她也要好好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失。 今天俩儿子回国,沈静拾倒这么久,就是为了去机场接人。 出门,打车,这片小区在大学城,住得领导官太太多,司机见她装扮和气质,殷勤地打着招呼,下车替她来开车门。 沈静从不坐副驾,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二儿子送的皮草上别着大儿子送的胸针,最开始那条丝巾早磨抽丝了,沈轻后来又给她买了几条新的。 玉镯子是霍副总送的,他们一家人在这边过日子,承了对方不少照顾。沈静知道他也是个工作狂,天天没命的加班,喝酒应酬太多,去年还闹了几回胃出血,那人男朋友现在也在国外留学,霍晔有意隐瞒,对方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静过去探望那天,撞上霍晔在办公室胃病复发,秘书就在门外,他却满头大汗了还在强忍。大人物的心思沈静不懂,对方让她保密,她没什么好做的,就天天煮鱼炖汤做营养餐,给那人送去公司补身体。 霍晔自己也有私人医生,不过再多药物治疗也架不住应酬多喝酒猛,沈静在膳食上下足了功夫,用一年多的时间,帮人把身体调理了回来。霍晔跟她开玩笑,说什么时候不做老师了,他想雇她当私人营养师。 沈静笑着应了句都行。 她做什么都行,她是个连梦想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拥有的人。 在最好的年华里,被至亲变成了被三从四德捆绑的乡下妇女,她的一切都有人安排,她要做的只是顺从和感恩。 她也曾想往上挣扎,当老师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有机会去挣脱宿命的机会,她努力去变好,但那些贫苦愚笨的小孩牵扯住了她的心。 一个破旧村,一种情结羁绊,转眼就是很多年。 可她终于还是往上走了,但给她机遇的男人,也是扼断她希望的杀手,无数次往上升调的通知单,在男人温声细语的劝解中,她选择了放手。男人娶她是要一个家,家里的女人已经走了一个,他不会允许再走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