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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长飞光不度

    皇后很得皇帝宠爱,宫里的人们都这样说。宫中的老人们都是人精,甭管外边的风言风语说皇后是佞臣,不择手段上位的。但皇帝宠着这位,任谁也不敢轻待了他。

    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再无别的妃嫔。就算大臣们再如何痛心疾首拿江山社稷说事,皇帝依旧笑呵呵的打太极。

    顽固的大臣们几乎个个愁眉苦脸,好不容易迎来个看似是中兴之主的皇帝,但在婚姻大事上依然是有着萧家的荒唐任性。但萧云路也有足够的魄力和把握钳制住朝堂。

    不过,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精力纠缠在这件事情上了。随着萧云路与崔相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再到前日的扯出崔相私会戴罪蜀王的世子一事,两人间的争执已经不断的激烈。

    这说到底还是为了“新法”推行变革的缘故,皇帝认为崔言此举实在太过急切,政令一再变更实在不利于百姓。以这为导火索,早年间的旧事也逐渐的翻起来,群臣们终于知道皇帝已经变得足够有实力,他在逐渐把朝政掌握在自己手中,势必要铲除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崔言是出身于名门,即使早些年他几乎与崔家彻底决裂,但那些东西哪是那么容易能分割得掉的,更不必说民间传言只知崔相 不闻天子言的传言,可是犯了皇家的大忌讳。

    懂事的人已经主动的辞官退隐,明哲保身或者以最大的忠诚跪服在他们的君主面前。这场雍宁年间的政治斗争以崔岩告老退出朝堂为落下的帷幕。此后随着变法有张驰的展开,开启了

    那些腐朽顽固的势力逐渐的根除或者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血脉为这个皇朝注入活力。

    雍宁十年,崔言乞骸骨,帝准。

    …………

    秋意渐浓,昔日宾客满门的崔府府邸变得冷冷清清。崔言这个时候越加的像是一个行将旧木的老人,唯有一双眼睛足够的犀利,抬眼望去仿佛能看清人心中所想。

    此刻他坐在凉亭下捧着残破的棋谱,独自对弈。老仆提醒他有旧友来访。他挥挥手心不在焉的叫他把人请进来,这个时候登门拜访他的友人大抵是当年在书院的旧交,树倒猢狲散,崔丞相当初奉承他的人足够多,以好友自居的一些人大都打着不少目的。

    或许走得近只是当初求学认识的几位,可是有的前年冬天没熬过早就走了,有的早些年已安心待在老家颐养天年。现下来找他的也只有那个从来不着调的人。

    “崔丞相真是好雅兴啊。”来人中气颇足的喊道,扶着拐杖,一笑,脸上的皱眉就像开了花。老顽童的模样,依稀能辩出早年的风流倜傥。是曾经的御史大人葛深,在早早的斗争之前他就告老回家,没有被波及。

    他扶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凉亭 ,缓慢坐下。“没想到你威风了这么多年,结果居然败在了自己学生身上。”崔言听了这话依旧沉默的盯着棋谱,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博弈,他太急切了,其实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领着一帮人和皇帝斗。

    在府邸的日子里,他静心想过,或许是自己真的老了。说来也是令人感慨,当初也曾是珠衣锦袍,好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也是垂垂老矣了,只有那人的年岁是永远的停留了。

    葛深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半晌不发一言。最后崔言缓缓开口,“你不在家,来到我府上是要做何事?也不怕陛下多想。”葛深轻扣桌面,摇了摇头。“你是真的糊涂了啊………陛下总是会到想着掌权的时候……我们这些老臣,何苦来哉做这种绊脚石?”

    葛深看向亭外萧瑟的景色,池中凋败的荷,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当初书院里也是有着一处荷塘,是山长的心头宝。书院结课考试结束的时候,山长有时会把清嫩香甜的莲子给课业最好的学生,当时是谁课业最好呢?不是他眼前坐着的崔言,而是那个叫沈寻玉的穷酸书生。

    想到那个名字,葛深表情逐渐的变得严肃,联想到很多年前在书院时崔言和沈寻玉相处的细节。缓缓的开口,“你这么多年……没娶妻,是为了他吧。”

    崔言敲着棋子的动作猛的挺住,老仆站得远听不到两人在交谈什么,只隐约的感觉得到气氛有些冷凝。葛深继续说道:“你别跟我急,当初在书院的时候你护犊子一样的护着他,谁也不敢招惹。我打听到当初那件事是你那个二叔做的,寻玉他儿子暂时找不到,你不要太急。这些日子你糊里糊涂做出这么多事情,还是要谨慎些,皇上终究还是会念着旧情,你教了他那么多年,对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崔言听得烦了,心头怅然,觉得头又开始疼了,直接摆手叫人送客了。

    他依旧无聊的敲着棋子,对着棋盘上的残局发呆,眼中晃过旧事的浮影,恍惚朦胧不真切。像极当年元宵,他和那人赏玩的花灯,灯火朦胧映射出来的虚影。

    夜色降落,凉亭中点上了烛火,闲敲棋子落灯花,想要等的人却已不在。

    冬天快要到了。

    ……………

    或许是在凉亭当中吹多了晚风,秋天的凉意在缓慢的腐蚀着崔言日渐年迈的身体。他逐渐的虚弱,在初雪到来的时候彻底的病倒了。

    温暖如春的书房当中,沈思像一只猫一样窝在男人怀中,偏着头,用手指把玩着萧云路衣服上繁琐精致的纹路。萧云路提笔改着奏折,时不时与沈思商量着什么,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让平素不爱笑的人眉眼弯弯。本就昳丽的面貌因着这一笑越发明艳照人,远远立在一旁的李公公低下头,低下头暗叹着:沈大人果然不负当初是探花郎时的这一名头,看陛下的样子,是真的动了心把人放在心头上宠着的。

    沈思半倚靠在萧云路怀中,鼻尖嗅着萧云路清雅的松柏气息,抬头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在他看完一个折子,正要拿起另一本的时候,突然时候握住男人提笔的手,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掌心,像是羽毛拂过那般,轻轻的。

    萧云路执笔的手猛的停住了,气息有点不稳,内心却忍不住暗自的发笑,自己真的是把人给惯的。

    “别闹,待会笔墨滴到上面就不好了。”沈思偏过头不为所动,脸上未带着什么表情,但瞳孔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依旧肆意的用指尖轻轻的滑过男人手掌上的纹路,像多情的柳枝,弯下腰轻轻的吹拂滑过池水表面,不断的在撩拨人。

    他握住了男人的大手,凑近了点。偏头在萧云路耳边问道:“我听说,崔丞相病了很多天了。”萧云路听到沈思这句问话,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嗯……今年冬天太冷了,老师年纪也大了。”不知想到什么,他自嘲一笑。“大概是朝堂上的事,让他被刺激到了吧,朕准了乞骸骨的请求,总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他轻啄了一下沈思的唇瓣,“怎么突然提到他了?朕记得当初他可是特别反对你嫁给朕的。”

    沈思抱紧了皇帝,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感受到心跳在其中跳动的活力,找到了一些实感。他道:“崔大人毕竟在我初进官场的时候帮过我许多。”

    萧云路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放缓。“老师只是一时糊涂,心急而已。心还是好的,朕少时,他教过朕不少的道理,他……总归是有点固执而已……”

    沈思闻言不语,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抱紧了萧云路的腰身,全身心的依赖着他。

    宫人已经渐渐的退下,他伸手探进了沈思衣衫处,美人气息不稳,粉面桃腮,眼含春水。

    他吻上了水润的唇,唇齿研磨交换着彼此间的气息,喉中泻出细碎的呻吟,门扉掩合着,关住了一室的春光。

    京城大雪纷飞的时候,崔府来了一位客人,来得时候悄无声息,把陈年的旧事逐渐缓慢的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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