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臣(重生) 第23节
这是天海戚氏在与太乙李氏死斗。天海戚氏知道厉害,已经派出了戚家最精锐的水师;但是李氏借的可是向老天爷借刀,此时此刻李氏已经成功一半了。 戚氏死定了,周瑾死定了,梧州死定了! 陈煜先发起抖来。 ——他之所以能知道内情,带着美妾和爱子逃脱,是因为他帮助了李氏: 在那乌苏湾的大坝上,开了一道破口…… · · 沈逾卿睁大了眼睛,怫然咆哮道: “王/八/蛋——!!!” 只见火把簇拥之中,乌苏湾大坝之上,破开了脸盆大小的窟窿!水如银柱奔涌,石屑簌簌扑落,这洞口会越来越大,既而带垮整个大坝! 若是这乌苏湾大坝一垮,梧州城就是直面洪峰!此时再叫百姓撤离都来不及,全城的人都会死,一个也逃不掉! 步练师也是脸色惨白,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心里惶惶地想: 为什么要做绝呢? ——太乙李氏,到底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你们要和天海戚氏相斗,为什么要带上万条的无辜性命?你们李家是人,梧州百姓也是人,你们的良心,当真不会痛吗?!! ……是了。 这宦海,就是一方血海;沉着的,都是百姓尸骨。 “薇容。” 步练师恍惚地记起,步九峦当年的话: “朝中人才济济,有谋臣,有能臣,有贤臣。他们无论善恶,无论清污,只要能让大朔前进,都是皇帝的好棋子。” “——你要从大朔滚滚前进的车轮底,把那些无辜的百姓,救出来。” “此事艰巨,逆天而行,稍有不慎,整个大/朔/官/僚都是你的敌人。这种臣子,姑且叫他,为‘疯臣’吧。” · · 步练师抬起头来,淡声下令: “集合全城的民众。就说老天爷不忍,让步令公来救梧州了。” . . 【注】 *1:“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出自吴均《与朱元思书》。 *2:“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出自苏洵《权书·心术》。 第20章 意疏狂 爱你一秒 洪峰将至,天地噤声。 江水苍莽,乌云沉甸,被密密暴雨缝成了一条线。空气中蔓延着令人不安的腥味,鸟虫齐飞,蛇鼠上树,天地万物都颤栗于末日般的天威。 连夜狂风暴雨,梧州地势低洼,乌苏江早已高位奔涌,照梧州水监官员计算,乌苏江已蓄势超过两个月。 步练师面色沉静,镇定问道:“洪峰算出来了吗?” 几个水监正比对着河道日簿,用尺规比划着地图,忙于测算预计的洪峰体量。沈逾卿性子本来就猴急,亲自扫了眼数据,伸手在空气中打了一番算盘,立刻给出了步练师一个恐怖的概念: “一个云梦泽。” 所有人脸色大变: 乌苏江本就水位极高,眼下太和江改道一至,居然要给乌苏江注入一个云梦泽的水量? ——怎么受得住? 这乌苏湾如何守得住? “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须弥矶,”梧州水监副管擦了擦额上冷汗,“也未必受得住这等洪峰……” 步练师淡然微笑,丽色无畴,妩媚无双: “知道了。” 李家人做事刻毒狠绝,她可不是第一次见了;步练师在钟雀门外被斩,起码有七成是他太乙李氏的大功! 他们此般大胆行事,定是料定梧州定死无葬身之地! 李家人忌惮的只有薄将山而已。眼下薄将山本人远在利县抗洪,留下的沈逾卿根本不擅民生,梧州太守陈煜先又被李氏收买,大坝破口、即将决堤,梧州城哪里还有这还手的余地? 这乌苏湾挡不住洪峰,须弥矶也挡不住洪峰,吴王周瑾也挡不住洪峰! ——自大朔开国以来,他太乙李氏要杀的人,何时没有如意过! 生灵涂炭,伏尸百万,皆因这吴王周瑾,挡了这李氏独揽大权的道路罢了! 步练师冷笑一声: 太、乙、李、氏! 我上辈子就没怕过你,我这辈子照样不会怕你! ——上辈子我没打好的仗,这辈子可未必会输!! “诸位大人,听我一言。” 步练师双手撑案,冷声厉喝,目光形如鹰隼,扫向房间里一众官员的面孔: “大朔民谚曰,‘梧州饱,天下足’,上天感念梧州良田巨献,特地赐步某第二条性命,与这梧州百姓共生死、同进退! “你我虽为流官,来自五湖四海;谁吃梧州的米,谁用梧州的银,谁站在梧州的土地上,谁就是梧州的父母官! “梧州太守陈煜先,破坏大坝,畏罪潜逃,把梧州城拱手交于洪水之下!生灵何辜,梧州何辜,万民又何辜?! “——但这不是天意如此,这是小人妄为!老天既然赠命于我,证明此事尚有转圜之地!梧州城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定叫这洪魔败于乌苏湾之下!” 步练师抬臂向窗外一指,正是风雨中的乌苏湾大坝: “诸位大人,你我皆是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才穿得上这身官袍。父母爱护子女,纵是天经地义,也被称道‘骨血恩德’;人臣爱民如子,圣贤造化之功,必是积厚流光,垂名青史!” 步练师眸光清明,神色正肃,她好比一尊炬火,一把点燃这暗暗长夜: “大人们,敢不敢同我再做一回意气书生,为梧州百姓再搏一回——?!!” 沈逾卿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步练师的人格魅力。她能轻易地点燃你的血性,搬出最通俗不过的大义,引领你心甘情愿地去做最光明伟大的事情。 不仅是梧州地方官们群情激昂,就连见惯官场好手的沈逾卿,也觉得神魂都被点燃了。 若说为国捐躯是武将的荣勋,那么为民而殁就是文臣的浪漫! ——谁在穿上这身官袍之前,不是一个意气书生,没做过一个名垂青史的幻梦? “古有将士抬棺出阵。”步练师拿起一片木牌,系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今有文臣系牌明志。” 官员们纷纷系上了自己的木牌。 他们接下来要奔走全城,调度物资,巡察大堤,配合水师。这块木牌,刻着他们的姓名和官职;以防不测,也好方便生者辨认他们的死尸。 · · 步练师点燃了梧州城的人心。 步练师在民间声望极高,梧州百姓纷纷请愿上报,为固堤一事出人出力。 ——这是民。 而方才那番话更是点燃了整个梧州城文官的血性。文人一旦不怕死,那骨头便是最硬的,在各级官员的配合周转之下,火把漫山遍野,推车蜿蜒如龙,舟船来往如织,近万人都扑在了乌苏湾大坝的防固事宜上。 ——这是官和民。 步练师同时示出薄将山的令牌,当地驻守的吴江水师听令调聚,为首将军居然是步练师的老相识。 “……”步练师睁大了眼睛,“——戚风?” 天助她也! 这可是戚英一母同胞的弟弟,赫赫有名的白龙将军! 步练师头一次觉得薄将山生得如此剑眉星目、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这可是白龙将军戚风,薄将山留给她的,居然是这样一张王牌! 军、官、民三牌全了,步练师终于有了胜仗的底气。 步练师意念上亲了薄将山一大口: 爱上你一秒罢! · · 远在利县的薄将山,突然打了个喷嚏,暗自想道: 我都把白龙大方给她用了,这薇容还在背后骂我不成? 啧,女人。 · · 白龙戚风是谁?